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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碧天 于 2011-6-9 23:12 编辑
晚饭后客人回去了,我回到房间把白天买的东西拿出来给小张,她惊讶地看着堆在桌子上的饼干糖果,问我怎么会想起来买这些东西的?我说你回家结婚总不能两手空空吧,我就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云片糕是高高兴兴,糖果是甜甜蜜蜜,大红枣是早生贵子。饼干是买给你弟妹们吃的。可惜买不到好一点的软糖和饼干。只好将就了。我说着一样样地拿给她。她有些局促不安,说这两天吃住都是我在花钱,咋能再拿这些东西。又说她每个月发了工资只留下点伙食费,其余全部寄回家给爹治病。这车票钱还是下半个月的伙食费,除了两手空空还能咋样?我说这些东西已经买了,你就带着吧,还有楚医生送的一捆甘蔗你也带回去。
她沉默了好一会,眼睛红红的。我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明天一早我送你走。”她终于忍不住抽泣了。我慌了!不知道说错什么了让她伤心。“你什么也没错,是我心里难过”她哭着说。好啦,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不兴哭的。我这样劝慰她。她那个拧包被这些东西塞得满满的,馒头却没地方放了。我找马店服务员要了些旧报纸和细绳子,把馒头包好扎紧。甘蔗她无论如何也不要,说太重,拿不动。“我家要有个男人象你这样可以依靠多好,可是他们还要靠我那点小工资救命。男方又是个种田郎,比我还不如,这日子没啥盼头了。”她的悲哀让我无言。 我告诉她,服务员说如果晚上再来客人,就要安排一个到我房间里住,如果不来就算了。所以我们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好赶路。她知道我的意思,就点点头。她说明天一分手就从此人各天涯了,今生今世恐怕再没有相聚的机会了。她说苍天有眼,让她遇到了我,虽然是短暂的露水夫妻,但这也是缘份。她所以要在县城多蹲一天,就是想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长点。她说:“以前一个人时候常常这样想:难道我生来就是苦命,就遇不到一个好男人?现在遇到你,我高兴极了!你别以为我是个轻浮的女人,从来没有男人碰过我的手,我是不甘心啊!可惜的是你还是个学生,不然我做牛做马再苦再累都跟着你。我看得出,那个姓杨的白族姑娘也喜欢你,早上她开门见到你那个狂喜的样子是躲不过我的眼睛的,大家都是女孩子,一看就明白的。”“哈哈!打住!小杨是有男朋友的,姓段,在昆明,也是白族,他们是同学同乡外加同民族,已经相好快一年了,我们是同学,平时闹惯了的,我是来帮忙解救她的,别瞎猜!”我笑着解释。“那小杨为什么求你帮忙而不找她男朋友?”她依然不相信。我只好把人家的隐私也亮出来了:“她不叫小段来可能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因为他本人来小杨家里就更不会放她走,二是小段家庭在大理剑川农村,经济困难,平时他连另用钱都没有,怎么来啊?”“那你怎么有钱来元谋的啊,我看你还大手大脚地花。”她反问我。“我是中央企业的职工,有工资的。我考取大学是作为单位派送培养的,毕业后是要回单位工作的。是带薪读书。”“嗷!是这样啊!在小杨心里关键时候靠得住的人看来还是你。你喜欢她吗?”她依然不放松。“要好的同学嘛,平时经常三五成群地在一起玩,没其他的意思。”我这不是搪塞她,还真是如此。“可是她肯定喜欢你!吃晚饭的时候她眼里除了你就没别人。”哈哈!我忍不住大笑。点一下她的鼻子。“怎么酸溜溜地有醋味道?”“要是我可以吃醋就好喽!可惜我没这跟着你的福份。”她说就斜靠在我身上。“耳朵尖些,当心有人推门。”我提醒她。“就这一晚上了,我不过去了,好吗?”“如果没人来,稍微晚点你还是过去睡,马上要结婚了,别惹祸。听话!”我们就这样相拥着,她却时不时地抹泪。天啦!这时间怎么就这么快,转眼就夜里一点多钟了。经劝说,她怏怏地回去了。
喔喔~~喔!那该杀的破公鸡四点多钟就打鸣了,把我从啃烧鸡的好梦中惊醒。我看看手表想再睡一会,可是睡神已经抛弃了我,我再也没有睡意。天一大亮,我就敲打对面的房门,她竟然立马就开门,已经穿着整齐了。我们吃了早饭,7点整我拿了根甘蔗当拐棍。拧着她的提包出发了。走了两三公里的路就开始爬山,我看到远处的山坡上面,有几个背着背箩的少数民族妇女,也是每人手里拄着一根甘蔗,不过是紫皮的。小张告诉我这里走山路的人都是这样,离开县城的时候都带根甘蔗,这样可以当拐杖,又可以解饥渴,还能作防备野兽的武器。我问她:“那你为什么不拿一根,光看我拿着?”“人家楚医生是送给你吃的,我水壶里早上我灌满了水,再拿甘蔗嫌重,这路上有你在我怕什么。”她的理由很充足。一路上我狼嚎似地吼开了:“太阳出来罗嗬~!喜洋洋喽~郎罗!......”她咯咯地直笑!等我唱完了她才问:“你平常也敢这样大声唱吗?”“当然啦!我在单位和学校都是著名的澡堂歌手,咱公鸭嗓子一嚎,连隔壁洗好澡的女生都要问,刚才是谁在干嚎啊?唱的不错吗。瞧瞧,咱这效果,这水平!以后有人也学我在澡堂里吼了。他们是为了吸引隔壁的女生的。”我吹开了。“你大概也是为了吸引女生吧,咯咯!”她揶揄我。“伟大的共产党人杜勃切克有首著名的诗,我为欢乐而生,我为欢乐而死!把一个悲哀的天使放在我的坟墓上,那是不公平的!我是因为欢乐而放声歌唱的。我咋知道隔壁有没有女生。”我慷慨呈词。“为什么专门在澡堂里唱,而不在礼堂里唱呢?”她问。“澡堂回音效果特别好,一天累了正好放松一下。在礼堂唱我没那臭美的资格。”于是我又嚎开了电影《芦笙恋歌》的主题歌曲;“阿哥阿妹的情谊长~!好象那流水日夜响~!......”这回她也跟着我嚎起来了。
虽然走了两个多小时山路,并不觉得怎么累。这山很大,但树木却很少。先前那几个少数民族妇女都不见人影了。这大山中只有我们两个在爬山。走到一处有山洞的地方,我们看到有泉水潺潺地流出来,非常清澈。我看到洞口有大块大块光滑的青石板,我说坐下来息息,洗洗脸再走。放下东西,发现泉水彻骨地清凉,好惬意!她拿出一块小毛巾来弄湿了帮我擦脸,在脸对脸的对视中我们情不自禁地接吻,又抑制不住欲火地在大石板上做起造人运动!她有点抑制不住,近乎疯狂,感觉想把我活吞了。尽管缠缠绵绵,但山路还必须走,这回却没有先前的开心劲头了,因为我俩心里都想着就要分别了。眼前有座很高很陡的山峰,她告诉我翻过这个山峰那边山下就是她的家,叫我到她家玩两天,参加她的婚礼后再回元谋。我说:“这不可能,我到你家做客算什么身份?新郎官不要怀疑我们吗?何况我和同学说好今天晚上碰头的,我要给她回昆明的车马费的。”她知道纠缠也没有用,所以就紧紧拉着我的胳膊走,生怕我飞走了似地。天渐渐地阴下来了,走到开始爬高峰陡坡的地方,她还再次说:“到我家去吧,爬不动山我背你上去。”“哈!你背得动我吗?”我觉得这太离谱了。“我背得动你!女人有驮夫骨,我肯定能把你背过这座山!来试试。”我怎能让她背呢?这份情义却深深打动了我!我说“好啦!就到这里吧,我站在这里看着你上去,多保重,记住我的话,有多大的委屈都要好好地活着,有多大的困难都不要离开制药厂,当工人生活有保障。千万记住了!再见吧!但愿后会有期!”我把她的提包和甘蔗交给她。她接过东西,站着静静地看着我,然后轻声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然后她转身上山了,我一直站山包的高处,在风中看着她走,渐渐地她远了,看上去人已经很小了,她突然停下来,转身朝我挥舞着手中的甘蔗,大声喊着什么,我也向她高高地挥手,大声喊:多保重!一路平安!
四年以后,一个星期天,在昆明一家电影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意外地见到她,她和她的母亲在一起,她们母女俩在嗑着瓜子,她的外貌以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脸色苍白,身体瘦弱,感觉人好象也矮了一些,看上去起码老了十岁。再不是那个朝气蓬勃的篮球运动员、那个敢背我上山的青春少女形象了。她笑嘻嘻地说,他爸爸走掉了,她把妈妈接出来和她一起过。她不会再回到寨子里去了。她妈妈向我笑笑打招呼,问她我是谁?她没有理会妈妈的疑问,电影院的电铃响起来,她和她妈妈走进去看电影了,我们说话的时间不到一分钟。从此没有再见过面,我知道,她一定摆脱了那苦难的婚姻。衷心祝福她!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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