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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柳素心 于 2013-6-28 19:50 编辑
身体很重要,亲人如是说。
身体特重要,朋友如是说。
身体最重要,大家均如是说。
可是于我,先天身体素质本就不太好的一个人。对于身体各部零件不懂得珍惜和养护,对自身目前的状况也不太了解,反而还经常过多透支生命的能量 。换句话说,我是一个不很爱惜身体的人。我时常感觉,若继续无视自己的健康状况继续这种过多的透支行为,那么身体的正常运作终将会有不胜负荷的那一天,到那时就决非吃点小药打点小针或者输点小液就能解决问题了。
为啥说我身体先天就有些不足呢?其实先天不足这话是我母亲的母亲上个世纪就跟我爸妈总结过的。小时候我是由外婆带到启蒙年龄。在外婆家那会就经常生病咳嗽,黑天白日地咳,咳到脸红脖子粗脑袋可劲甩的份上。直至回到母亲身边,才逐渐好转。我外婆说我那是恋母情结作祟,可事实上我是很粘我外婆的一个人。
其实我也没啥大毛病。不过就是体质弱些时常感冒,时常吃药打针。至今我仍然记得被人追着灌中药的情形。瓢羹被人塞进嘴里,中药顺着嘴角往外流。那时候我甚至愿意打针也不愿吃药。我妈说或许是她怀我期间营养不良又常生病的原因。那时候家里没啥吃的,活儿又多,父亲又远离。她一天到晚忙不停,根本顾不上照顾身怀六甲的自己。
跟着母亲去父亲身边那几天一上卡车驾驶室,我就体验到了晕车的滋味。那会我跟母亲说,妈妈我们走路去爸爸那儿吧。母亲告诉我,家乡隔父亲的所在地有三四千里呢。我那时候不懂三四千里是多远,只想走路去。结果没人陪我走路,我的胃里被汽油味搅得翻江倒海、天翻地覆,胆汁外溢。
全家到了父亲身边,父亲时常出差。我们姐几个都想跟父亲出去玩,可是我受不了那旅途中的汽油味,眼睁睁地看着姐弟们都陆续跟着父亲出门,回来又显摆他们所见的那些新鲜事儿。我只有干瞪眼。父母仍说是我自身体质差的原因,不然大家咋都不会像我那样晕得死去活来。记得那时候一家人去哪儿,我常常会退到一边儿咒他们,让你们去吸汽油味儿吧,我才不稀罕。
小学四年级就开始近视,那时候班上可没两个带眼镜的。我是属于稀有,老早就带上了至今没能摘下的眼镜。到初中还居然得了风湿性关节炎,一只脚后跟红肿的跟桃子似的。那阵子白血球时不时地高过一万,经常徘徊在八九千。父母最怕我得风湿性心脏病,很多次带我到父亲单位附属医院以及B城各大医院治疗。一住院就是一两周。
记得初二初三那两年,我每天上下午都蹒跚于相隔两三里的学校和父亲单位医疗室的两地间,每天都要注射80万单位青霉素外加链霉素的合剂。几天没注射又得做皮试,疼得我都冒出想剧掉脚后跟的想法。看着同学们一个个都健康活泼欢乐的样子,那时候我还没学会嫉妒恨。疼的厉害的时候,就让医生给开免体证明。时常羡慕别人为啥会有一个健康的机体。而自己却像只囚在笼中的鸟儿,有翅不能飞。
也就是那时候,我的功课开始落下来。每天耽误的物理化学课没谁在乎过,所以我自己更不在乎。数学语文也全靠之前有点基础,英语啥的几乎也都是自己凭兴趣去翻书。那时候没有私立补习班这一说。所以到了高中的时候,我的学习成绩远远不如初中和小学那样可以炫耀人前了。这些都该归咎于我那弱于别人的烂体质。
或许是那两年消炎针打得过多,我发觉自己的听力不如别人。遇到别人小声说话时我总得多问几次“你说啥”。或许是那些年还没有发明一次性针头,一家子大小没谁得乙型肝炎。偏我一人成了乙型肝炎的携带者。为此我后来考学的时候颇费周折。那时年轻,此事不慎被传了出去,这足足影响了我以后的就业和成家,在学校、在单位大家都把自己的碗筷和我分开。在这些方面我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主动远离别人的忌讳范围。由于带上这乙型肝炎携带者的头衔,我人前人后变得极为自卑。终于遇到个自己还看得过眼并长我几岁又不嫌弃我的人和我成了家。当时我问他为啥不嫌弃咱?他说“挺好的一副衣裳架子,不缺鼻子不少眼儿的我干嘛嫌弃?傻子才嫌弃,我又不傻。”就凭这句话,我嫁了他。
婚后我总是提心吊胆着过日子,一怕把未来孩儿他爹给传染上,自个心里过不去;更大的担忧是怕把未来的孩子传上影响人家一辈子的人生。
在生下儿子五天的时候我就抱着孩子和婆母一起去给孩子注射疫苗。那时候我也没有去查孩子是否已经被我通过胎盘传染。我只记着医书上有这句话,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射疫苗是最好的预防时间。
于是我这样做了,然后加强加强再加强,终于在孩子进学校统一体检时,医生说我的孩子抗体很强,我才如释重负。更让人高兴的是我的孩子耳聪目明,一直到他高中即将毕业前全班体检,78人剩两人完全不近视,其中就有我儿子。他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我心甚慰。
成人后风湿痛一直痴缠着我。每到阴雨绵绵的夜晚,一双膝盖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父亲重病期间在我家不远的医院治疗。曾经在医院外的草药摊子上给我买了一副泡酒的中药。好像说是里面有天山的灵芝和雪莲花,最治风湿。并且帮我买来上好的纯高粱白酒用瓶子泡上。那时我很纠结,肝病医生说肝炎病人不能喝酒,而风湿病的医生说药酒的治风湿疗效很不错。所以我每天抿一小口。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和孩子他爸吵架我一赌气喝了小一两,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天生对酒精过敏的人。我从周六午后喝酒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后才醒来。醒来后发现身体不对劲,一看全身起满了红疙瘩,然后一周时间内全身奇痒难忍。打针吃药,各种过敏药物我拣医生说的最特效的吃,最终还是过一周后红疙瘩才完全消失。
无巧不成书,那次和丈夫的矛盾闹得还真有点价值。打那以后,风雨天气我的膝关节不会那样特别酸麻难耐了。所谓病来如山倒,痛去如抽丝。虽然再后来仍有隐隐的酥麻酸痛感,但也只是轻微的感觉,每每只贴膏药应付而已。应该已成为真正的慢性关节炎了。
很多年我最担心的是我的肝脏,因为我后来让家人去查过,全家老小没谁被我传染,而我一人的肝部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不适的感觉。得知某某熟人家的亲戚才二十几岁就得了肝癌死去,想到自己的肝脏我更是忧心忡忡。年轻的时候我常想,上苍让我活过四十岁以后吧,那时候我的孩子成人了,他可以自立了,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去。千万别让我丢下个未成年的孩子就撒手人寰。那样我会是个多么不尽责任的母亲啊。
平时就买些保肝护肝的药物吃着。隔三差五年去查血一次,医生说,你肝脏的情况算保持不错的。好好爱惜,最好年年检查。
如今我的儿子成家在即,我想,上苍对我不薄啊。这以后的时间该是老天爷对我的怜惜和恩赐了,我理所应当去珍视,如果我执迷不悟,那就是对不起上苍对我的眷顾了。
可现实中,我的愿望很美好,我的行动却依然固我,无法被理智去约束。近些年孩子大了,已经远走高飞。单位里的工作也清闲了。每天除去上班,回到家中总是禁不住久坐于电视机前,牢守在显示屏对面。贪婪地摄取着自己心目中所认定的最美味的精神食粮。
像我这样年龄的人,无论同事或者亲友,大多都在参加各种健身运动了。看到街头巷尾小区公园到处都是走步的、跳舞的、打拳的、唱歌的。还有在美容院做美容、在健身房做各种健身运动,成天忙得不亦乐乎。而我,只是宅家里,永远宅家里。哪儿都不会去,啥都不参与。一有时间除了和家人待一块儿扎在电视机前守综艺节目,或者一个人闷在电脑显示屏对面在网上看各种剧,一己的喜怒哀乐也全都被偶像们诙谐搞笑的插科打诨和男女主角们那爱恨情仇的狗血剧情操纵了。特过分的是我还在手机上看小说,时不时的上了瘾不知不觉就过半宿。生物钟被打乱了,长期失眠的痛苦总是痴缠着我。
失眠这病症是我头十几年因工作紧张落下的病根。那时候单位里硬给我安了两个人以上的工作量,辞不掉,推不开。只有硬着头皮苦撑。白天上班,晚上熬夜加班,还得抽时间做家务辅导孩子。睡眠长期不足,接下来就得下了这病症,半夜里总在客厅卧室几间屋子里飘啊飘。经常靠吃安神补脑液或者服用安定过日子。领导的不体恤,家人的被连累,导致我内心更是惶惶不安。
到近几年工作终于轻松了,可是失眠的恶疾仍然常犯。一点小声音睡不着,遇着点闹心的小事睡不着,过了通常睡眠的时间点儿也睡不着。突然换个环境或许会好点,但是,有事没事哪有时常换睡眠环境的机会呢?
这不,最近由于天气潮热、过于操劳又上网太久失眠严重,眼睛得了麦粒肿。拖拉了一周多,终于没拖过去到了去医院挨刀片儿的份儿上。医生说要开刀除脓,炎症明显还得输液消炎。
开刀割脓那天说是上了麻药,可是我咋感觉那刀片在眼皮上一下一下地划拉,一下一下地挑,根本就啥也没上。疼得我一个劲地呲牙咧嘴,哼哼唧唧。两只手死攥着治疗床的床沿还禁不住浑身发抖,心里一直想着关公刮骨疗毒那些事儿来安慰自己。再用另一只眼瞄一下旁边治疗床上的一个老太太。也看不清她那边在干嘛,心想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被治疗呢?人家老大岁数了咋就没我这大动静呢?是不是我太娇气太脆弱了些?治疗下来我的患眼被严严实实包了纱布成了一只独眼龙。
一出医院门,遇到个来看牙科的远房亲戚。问我这是咋啦。登时猛抬头望见他,我仅剩一只眼,眼泪也照常哗啦下子往下流。然后低下头带着哭腔万分悲伤地告诉他我得了麦粒肿。没想到那亲戚用很不屑的表情回我说:“切,麦粒肿!”那嘴角撇得,竟是对我生的病有百般的蔑视。我嘴里赶紧说“呵呵,没啥,没啥...”却在心里回他,“NN的,别把麦粒肿不当病,赶明哪天让你得一回挨上几刀试试!”
这之前坐公交没谁给我让过座。那天真不错,遇上一个小帅哥儿给咱让座了。“阿姨,您坐这儿。”我寻着声音用士兵瞄准儿的眼神望过去,诶哟喂,好帅气好年轻的一个小伙儿!马上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跟人说“谢谢,谢谢。”内心一下子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以后每天又换药,小护士说,患处有很多的脓,还得用刀片刮除。我滴那个神啊,我问她那还用麻药吗?她回说不用。我说你们就用一点吧,我疼。她说,换药没人用麻药,都是那么刮的,上麻药眼睛更容易肿大,好得更慢。我登时无语了。心想忍着吧忍着吧,江姐十指被竹签钉满,人家不也没当叛徒吗?我全当是去渣滓洞体验了一次生活吧。于是换药的时候刀片仍在我眼皮上温柔地刮呀刮,一下一下,清晰可数。我继续呲牙咧嘴,继续咬牙切齿,继续哼哼唧唧攥紧拳头把住床沿。
给我做治疗的小护士有甜美的声音,那几天我是通过声音来辨别她的。每次换药我都听是不是那个给我开刀的小护士。她的声音特别柔和,让我在经历刀割斧切的煎熬时,能得到她在我的头顶上极尽温存地安慰:“快了,快了,还有一点点,一点点,马上就好哈。”听起来真有一种三伏天进了冷饮店吃到阿根达斯的感觉。于是我又有了坚持的力气。咬着牙,继续痛,继续忍受渣滓洞里“特务们”的“极刑”。
经过一个来星期治疗的磨折,我终于可以不用换药不用输液打针而呆家里吃药滴药水了。忍不住又偷偷去上网,哪怕咱成了独眼龙。被家人看到一次,把我骂得瓜兮兮,以后几天家里莫名其妙地就突然断网了。
蓦然回首处,看时间匆匆如流水划过,岁月悄悄滴溜走。是否仍然视自己的生命如泥沙,仍然自欺欺人地以为生命的能量是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呢。我心里明白,我的生命那极其有限的光阴正在我有意无意间一天一天地减少。
我对我的身体,没有好好爱护过,所以它也不够在乎我。相看两无趣,所以他们貌合神离。
经过麦粒肿这个劫数,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懂得上了当就要在心里点盏灯的道理,会不会从此就珍惜生命了。
午夜梦回时,我扪心自问:我会吗?
心里仿佛有另一个声音暗暗嘲笑着:呵呵,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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