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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连续两次夜里直扑医院,没有疼痛,只是一遍一遍的呕吐,声音在黑暗中听来,甚是无力。
不是不难受的。
可又能怎么办呢?抬起头来的瞬间,还是得面带微笑,一个略显苍白,疲惫的微笑,嘴里慢吞吞的说:没事,修真,我又不疼。
这样安慰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修真递过来纸巾,温开水,待我漱过口后,又开车上路。
白日阳光很好,天碧蓝碧蓝的,邻居呀呀学语的儿童指着西山上散尽炎热的太阳,嘴里俏俏地说:红太阳。
我们围着的一群人大笑,这么聪明伶俐。一时之间,浑忘人生之中,还有许多无常之事,会如影相随。
此刻,只是被那些暗次生长的成长,感动得落下泪来。
人之初,我们已习惯了背诵,性本善。
善不善,其实我们并不知道。
行为艺术之母阿布拉莫维奇曾做过一件这样的实验,她在长桌上放许多道具,在一个公众的场合,任由人们对她做各种想对她做的事,最后,施暴渐至升级,直到有人把一把子弹上膛的枪插入她的嘴中。
也许,人性的无常只是对绝对自由的无从把握,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底线到底在那里,也并不了解,我们内心,到底住着什么样的魔鬼。
清晨的时候,获悉一个熟悉的人从医院离开,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从停止呼吸到火化入土,一切均化为程式。
他从过完年就一直待在医院里,诺大的病房,夜不能寐,每日疼痛的呻吟,不能进食,无法翻身,亲友渐渐视探视为公事,到达那里,略坐一坐,或与同去探视的朋友闲闲聊天,孩子们在走栏里痛快的追逐。
死是很容易的事,放弃。
可他不愿,所有花费全系自已健康时挣得,以为多一天,便是存在于世一天。
存在于世,那一刻,成了稻草,再痛苦也必须紧握,再无力也必须伸手。
或许,存在于世,真的是这么重要的吧。
署假的时候,去往深圳,看视父母。
一日夜里,老哥急于出差,来不及回家取行李,嘱我打的送往机场。
返家时,心血来潮,突然从另一条路返回小区,刚走上阶梯,就看见一中年女子,坐在阶梯边上,着一件蓝花衣裳,望着马路。
再仔细一盯,原来是母亲,急忙赶过去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她抬头,看见是我。笑笑,起身: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出来迎迎你。
我笑着说:深圳我也待过许久,熟悉的很,不用担心。
母亲只是笑笑:再久了,一个人也不放心呀。
瞬间无话可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活这么大,还让母亲操心,真正是不应该。
可是,我又无法如常取巧地说:妈妈,我没事儿。
我知道,母亲心中,为着我的身体,担足了心事。
又能怎么办呢?世界上唯此一件事,是不能由自己作主的。细细一想,又有什么事是能由自己做主的呢。
均是随波逐流。能做的,只得每日欢笑。
活至发白齿脱肤松的时候,谁不清晰的知道,人生之中,无常最为寻常。然而,做为亲人,做为母亲,却依然惧怕,并因此小心盈盈。
有时,其实是想离开的。
这个念头从未在脑海里脱离。
年少时,安静的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皎白的月光,撒落在院坝之中,门前的桂花树发出浓郁的香味,聆听母亲坐在隔壁床铺上一边织毛衣一边听着广播中的评书杨家将,心里依依想着离开。
年少时曾经这样忧郁,像是刻意做出来一般。
直到有一日,小婶从睡梦中安然离世,刚满两岁的小儿懵懂不知,犹自欢笑,在人群之中穿来行去。
我唯一能做之事,就是独力陪伴,陪他玩乐,吃喝,睡觉时如母亲一般揽他入怀,一年的光景里,他粘我已如母亲,时光如逝水而去,这些,想必他早已不忽记忆,偶尔回家见着之时,只是腼腆地喊我一声:大姐姐,便走开了去。
无常又何止于此?
只是生死之间,特别能体现出无常的庞大无力,而我,在深夜的山乡道路上行驶,看着车窗前灯光中一团一团的浓雾扑袭而来,两旁暗黑的树影急驰退场,夜安静的只能听见发动机的声响,就连音乐,也是一种突兀。
静,竞是如此的静。
会迷路吗?不会,会离开吗?亦是不会。所有无常均不在期盼中姗姗而至,她们喜欢玩一个常规的偷袭。
就如某乡一壮年小伙站立在板凳上换灯泡,结果摔下居然致死,多么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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