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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秦时明月 于 2015-3-13 11:10 编辑
年少时候那一年,具体已经不在记忆里头,二姐(姑女)轻轻拿起我路上捡到的一本已显脏乱的杂志,她说:谢霆锋真好看啊弟——帅。语毕之时,二姐呆呆的入了神。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一个女子用它(帅这个字)赞叹一个男人。其实,那时候谢霆锋才出道不几年。
本来不认识霆锋,看着二姐傻傻的样子,我才又仔细看了看这个率性笑着的男人:略长的头发四、六开分,洁白牙齿,嘴角上扬处写着青春、骄傲以及不羁等等字样——其实这些都是枝节,关键在于,这个男人,整个五官群居然如此无懈可击(这是我后来才懂的语汇)。
从此之后,帅,这个词在我心里的标准,便是谢了。
小时候我算生得可爱,阿姨们喜欢揽过去把玩——像品鉴一只叭啦熊那样,哎你们看呐,这眉眼儿像不像他老子,真像吧;男人们则喜欢吓唬我——小子皮肉这么好,得宰了烤着吃掉才行啊。我一听,卯了劲儿撒腿就跑掉了。
而二姐她们则喜欢带着我到处走,似乎我成了她们的一份骄傲。比如说:阿芹,你看我弟,他多乖。再比如说:狗子,你能不能把你弟的鼻涕揩一揩,你看我弟咋不会那样。二姐是个好人,她不时会带着我去用水灌屎壳郎,早先就备了一个凤梨罐头瓶子,灌得一只,就装进去,走走停停,一路专注、等待下来,瓶子里已经很热闹了,便高高兴兴去大叔家——他家牛在生病,屎壳郎治那个病——这是二姐听其他老奶奶说的。大叔是个木讷人,只一个劲儿拍二姐的头发,然后笑——而屎壳郎不知此生将结,还在瓶子里快乐地爬呀,爬。
二姐还会把她家里吃剩的大骨头存起来,择一个姑不在家的日子,关上大木门,将骨头搁在院子里那块大青石上,找来铁锤,她说,弟你走开,油会溅衣裳。然后费力地抡着铁锤砸下去。骨油成半凝脂状,香馥难挡,我们很快乐很快乐——我至今都记得,二姐埋着头舔大青石上残脂的模样,她的衣服有只帽兜,一俯身,帽兜就罩她头上去,我帮她扯开,复而又罩下去了。
今年,二姐34了——原来,她竟跟霆锋一命的。
霆锋20岁的时候,跟王菲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我还不懂感情,却竟也丝毫不觉得这是稀奇事——尽管王菲那时,已经31了。只在想,《谢谢你的爱1999》唱得那么好,阿菲是喜欢他的人多一些还是他的歌呢。复又希望,那还是喜欢他的歌多一些吧,因为我二姐是喜欢他的人啊。后来慢慢地看多了世间分分合合,聚散无常,才知霆锋难得之处:敢,与爱。是的,爱上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子,是需要胆量的。在最待见关乎完整的美丽那个年纪,遇到了最完整的她——然而时光是无情的,等到你完整的时候,她却已经老去。那拿什么来拯救?便是爱了。二姐前些年还在感叹:峰跟阿菲,好可惜的。姐,而今他们,又在一起了。
忽然发现——“在最待见关乎完整的美丽那个年纪,遇到了最完整的她——然而时光是无情的,等到你完整的时候,她却已经老去。”——这一段写得不好了,真的不好了。爱就是爱了,没有理由的,一切错的,都已对了;爱,就是爱了,当千里之外化作朝夕相处,人一生的苦难便悄然结束了。
那一年,看到消息,说霆锋用剪刀剪乱了自己的头发。我默然了。沉默着也不解着:一个集上天宠爱于一身的人,怎么还会不快乐。后来,慢慢地明白了。没有爱人的人,怎么会快乐,一条河流干枯下去,整个内心就嶙峋起来了——连天赋、容颜都会暗淡下来。终成一个永远回不了家的老男孩。如此讲来,爱真的就是恩慈了——是燃焰,是永不寂灭,是潺潺,是细水长流。后来霆锋有了家,有了爱人,有了孩子,他真的变了,他那么努力,拼命拍戏,拼命到港保公司都不愿意接他的保单,拼命到某根手指这一生再也无法伸直。
也许可以讲,这个漂亮的男子,这个众神眷顾的孩子就此改变了,但也可以讲,其实这就是他,他从未改变——无非是,在爱情的招领之下,他回家了。30岁那年,霆锋拿到了金像奖。在镜头里,小精灵周迅宣读获奖人时,霆锋微微颔首,手就放在脸际,美人读完时,霆锋抬头了——神一样的神情。我没见过神,但我觉得神就是那个样子。
神娓娓道来:我年少时候,父亲会不时地对我说,伴着他素来帅气,牛逼哄哄的造型——你知不知道,你还是颗小豆丁那时,我就拍了几百部电视剧……你又知不知道,你还在穿开裆裤那时,我已拍了几百部电影……18岁那年,我拿到了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新人奖。那晚拿奖后,回到家我就和他一起住。是夜,我对他说,你整天对我说你拍过几百部电影,几百小时的电视剧,可你有没有拿过金像奖?说完我就把奖杯牛逼哄哄地跺在桌子上。他今天……我知道他今天在家里看着直播,我想对他说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这些话会压在心里12年,我希望你不要像我那样把那些话放心里,希望你原谅当年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没礼貌的小朋友。而可以养大一个这么麻烦的小朋友,依然对着大家笑脸迎人的,是你——最佳男主角的父亲。
最后霆锋说:对不起。呵呵,年青——真好,尽管,那是一份惩罚。
昨天去理发,其间一个胖大叔在焗油,他没跟我讲话,而是对给我理发的姐姐说:你看这小伙子的头发生得多好,我看你的剪子都有些吃力。姐姐笑答:是,实在太密了。我在镜子里对大叔笑笑,哑然了。想起当初,总是等头发老长老长了才去找阿芹给我理,我说,姐姐,给我理一个谢霆锋那样的吧。姐姐听着就笑了,伴着电剪的滋滋声,她说,你是学生,要扮俊,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好好读书啊。今年正月里,我喝了点儿酒扎进一众牌民里看热闹,一个声音响起:弟?你回来了?
一看,是阿芹。她远嫁之后,我们已十年未见。
闲说至此,忽然明白自己原来心有大伤,未曾痊愈过——想起远如韩寒、萧敬腾,想起近如唐吉坷德、老狐狸、书宇等——皆是那么圆满,我与之一比,实在差了太多、太多。
只希望,即便有一天我饿死在了渐次沙化的草原上,也永不要闭上眼睛——请你们记得我的眼神。
那是一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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