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鹄跟我说,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我怅然而微醺。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和蕴鹄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这世上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将拥有与我不分伯仲的好运?蕴鹄的双胞胎哥哥,他会是谁的裙下之臣呢? 战胜诸多莺燕,独我与蕴鹄比翼,这实在是女人的骄傲。因为蕴鹄是个又酷又潇洒的美男子。即便他不风流,也会有淫花浪朵送到他胯下。多半还不只送到他胯下,送到他胯下之后,那些淫花浪朵几乎没有不生掳掠的念头。所谓贪痴,世间红颜其实一般如是。可惜的是,蕴鹄这个男人,谁送到他胯下,他多半都会怜香惜玉笑纳,即便对方是个夜叉,他也不忍推却的,但动心,却万万不能。 我真的不是天姿国色,家世更是中中之下。很偶然地认识了蕴鹄,初见之下,我也像所有女人一样为这么俊美的男子怦然心动。爱美人,是人的天性,想必男女都一样。不过,我很有自知之明,我不会异想天开、白日做梦,更不会因为这个男人好看,就将自己随便送到他胯下去。因为我还是处女——处女座的处女。但没想到,蕴鹄对我发起猛烈追求。我来不及仔细考量他如何对我这一切都平平的女子另眼青睐,就已经在他怀抱里落花流水缴械投降。蕴鹄这样的男子,试问又有几个女人能挡得住他主动追求? 蕴鹄第一次进入我的身体时,我很疼。我喜欢他的眼神,喜欢他的亲吻,喜欢他的拥抱,但不喜欢男女之间这最终必须走到的一步。虽然我也有生理反应,但我总觉得,这样彼此赤裸着,任由男人的性器像枪一样长驱直入,实在难以找到美感。我身体湿润的反应,与其说是性反应,不如说是蕴鹄柔情似水对我反复亲吻之下的情感反应。蕴鹄承认,如我所说男女交媾的确没有美感,称之为“做爱”几乎也就是亵渎,但他在将要进入我之前,用昂扬的阳具顶着我的耻骨处,在我耳边低语,“可是,你一会儿就会有强烈的快感了……”但我几乎忍耐不住的蹙眉和叫喊,让蕴鹄吃了一惊。他进入我的身体后,脸上的浪子表情收敛了片刻,他在抽插运动的过程中,脸上几乎带着一种朝圣般的使命。他知道我不快乐,我疼极了!蕴鹄在我这里施展不开他的十八般武艺,他匆匆了事。我的处女血不但染红了床单,甚至将蕴鹄的性器都染红了。我的下体和小肚子都疼得抽筋!蕴鹄将我拥在怀里,轻吻我的发髻,他困惑地低语,“怎么会是这样?”我莫名听出了一丝哀怨。 和蕴鹄一共只做了三次爱之后,他正式向我求婚。第三次欢好时,我的疼痛比前两次轻多了,蕴鹄的运动也更加放肆而花样繁多。当他的性器在我体内腾挪、旋转、抽插时,我更迷恋的是近在我眼前的那张英俊逼人的脸,和脸上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他的眼睛会笑的。他运动到酣畅处,汗自浓浓的眉毛处滴落下来,他展颜一笑,既俊朗又羞涩,雪白的牙齿令我魂消天外……我的高潮就在这种情境下忽然来了,我像平地跌了一跤似地抱紧了他,身体的愉悦夹着一种奇怪的酸痛,令我在对蕴鹄皮相的迷恋中茫然失措。这一次,蕴鹄和我做爱完以后,显得黯然失落。然后他向我求婚,他说,“你是世上最纯洁的处女,我要对你负责。”一切的隐形逻辑都是混乱的。可我却无力推拒。 见到蕴鹄的双胞胎哥哥蕴鸿鹄时,我呆在那儿动弹不得。他长着一张和蕴鹄一模一样的英俊的脸,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比蕴鹄更加轻灵而不染尘埃。最让我惊讶的是,蕴鸿穿着民国的长衫服饰,他手上拿着的一卷书,也是古色古香的老书。蕴鸿,像是用蕴鹄这个模板复制下来的另一个版本的美妙绝伦。我的叛变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就开始了。如果一开始就有的选择,我一定是选蕴鸿的。 “蕴鸿是不能结婚的,他也不谈女朋友。”蕴鹄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对我耳语解释,不无讽刺。我愠怒地回望他,仿佛他莫名射了我一支毒箭,污了我的清白。但我又脸红了。 我和蕴鹄如期举行婚礼。蕴鸿竟然没有现身。我发现,蕴鸿在他们家,像个隐形人,几乎不出现在人前。他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小小的院子,小小的书斋,一切都是现实世界之外单独开辟出来的怀旧的另一角,美轮美奂而又暗含忧伤。蕴鸿从不到他们家公司,所有业务也是蕴鹄和他父亲在打理,家庭里七大姑八大姨的迎来送往,也没有蕴鸿。他的父母和弟弟,将他妥当地藏在另一个世界里,痴心而诡异。 结婚以后,鸿鹄恢复了他的浪子身份。多金而英俊潇洒的男人,即便已婚,也丝毫不影响他在外面追蜂逐蝶的快活。而我,渐渐地成了摆设在新房中的一朵花。随风离枝的花朵,即便在再优越的环境中,又有何用? 我坐在房内,听到悠扬的笛声。吹的什么,我并不知,但我喜欢的是随着这笛声轻轻地洒下几滴泪来。这样的哭,几乎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欢愉了。我在后院池塘边看见了,吹笛的人是蕴鸿。他站在那廊下,穿着一袭青衫,是作古者的旧时打扮,但新鲜俊朗的眉目,波澜不兴的干净眼神,唇红齿白的模样,暗合我对男人的一切向往。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才是不染尘埃的美,才是美的极致和忠贞。 几乎用不着故意躲藏,家里所有的人对我接触蕴鸿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简直是另一种变相的支持。 有一次,我跟着蕴鸿去了他房里。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套旧民国时的女子学生衣装,碎花蓝底的掐腰襟褂,素黑的褶裙,洁白的棉袜和一双有搭袢的窝绒女鞋。他让我换了这身衣服。蕴鸿翩然对我说,“你换上这身,叫我看看”,就一点儿不尴尬地回头走出房门,还回手把门带上了。他是叫我一丝难堪的遐想都不敢有,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干净。我换了衣服出来,和蕴鸿并肩坐在廊下,一起读书。我都忘了读的是什么,我沉醉的是这和他一起比肩阅读的情境,但我不知,蕴鸿沉醉的又是什么? 蕴鹄就在这时出现在长廊的那一头。他笑嘻嘻地转身进来,阿玛尼的西服搭在雪白的衬衫手臂上,他捋一捋散在额前的头发,一抬头,便看见了我和他哥哥坐在一起看书。我和蕴鸿就像一对古代就死了,现在却还魂到当代的小夫妻,伶仃而凄惶地彼此依偎着取暖。蕴鹄脸上的笑刹时就收敛了,浓稠的哀伤躲避不及地显现出来,但这哀伤也瞬间就消失了,他重新笑了,却是面具。蕴鹄远远冲着我和蕴鸿点点头,他就忽然折转身急匆匆地走了。我站起身来 ,看看自己这一身装扮,简直不认得自己。但我心里知道,蕴鹄,那是我的丈夫,他走了。 坐在我身边的,是另一个如梦似幻的男子,他把我带入另一个世界。我欲罢不能。我无法取舍。我不知如何是好。
(未完待续)
啼妃
201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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