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杯】散文20：回家

时光微雨

                           

                                    回  家

【一】

大伯是急性脑溢血突发去世的，听堂弟说，从发病到去世，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愣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不敢相信，前几天老哥俩才通过电话，说好了过一阵父亲要回老家的，没想到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

父亲坚持要回去见大伯最后一面，母亲第一个反对，她的理由是，父亲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一是一路奔波的辛苦不说，身体受不了；二是大伯已经去世了，见最后一面的意义也不大，父亲心脏不好，回去会情绪激动；三是母亲也在住院，万一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办？我们全家开了一个紧急家庭会议，一致同意母亲的决定，大哥回了一趟老家，去送了大伯最后一程。

父亲平时就少言寡语，那些天他更是不太开口了，总听到他长吁短叹，我开始怀疑不让他回老家是个错误的决定，有点后悔。

【二】

平时节假日的时候，父亲喜欢坐在电话机旁，拿着电话本，给老家的亲人挨个打电话，他说着家乡话声音比平时高出几个分贝，一边说，一边笑，那时候的他是最开心的。每次放下电话，若我在跟前，必定要唠叨半天老家的事情，什么大姑又有孙子了，堂弟家的二闺女考上大学了，村里那个曾经来过我家的香爷爷，他家的房子又翻修了；每次说到最后，他都要说，过些日子，等孙子们放暑假了，我就回老家去看看。这样的话，讲过很多次了，每次到了放假的时候，家里又都是婆婆妈妈的事情，回老家的事总是被搁置。

我十岁的时候，曾和父亲回过一次老家，他说，奶奶从没见过我，让我回老家认认路。那时年龄小，只记得回老家的路很遥远，坐了火车那么久，下了车有堂哥来接我们，那会儿还没有大巴，只有堂哥的自行车。在自行车上一路颠簸，走过了我记不清的村庄，屁股疼的坐不住了，才到了老家的村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奶奶，也是唯一的一次。奶奶很慈祥，但身体不好，整日都在炕上。那是冬天，一到晚上，炕被烧的热乎乎的，睡在上面很暖和，我就钻进奶奶的被窝，听她念着父亲的小名，讲父亲小时候的趣事，讲大姑大伯他们的故事，每次都听得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那是我和奶奶相处很短的一段时光，几十年过去了，那些温暖的片段在脑海里就像电影的胶片一样一幕一幕放映。

父亲非常珍惜和奶奶在一起的时间，整日陪在奶奶身边，他给奶奶梳头，洗脸，洗衣服，打扫庭院；每天早上他会用刚烧好的开水给奶奶冲一碗鸡蛋羹，然后点几滴香油，看着奶奶喝下去；中午他会包奶奶喜欢吃的馄饨或者煮面条；晚上的时候，等从供销社回来的大伯，一起喝玉米粥吃山芋（红薯），那一锅玉米粥好香哦，父亲和大伯一边喝着玉米粥一边聊天，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大伯一碗一碗的喝着玉米粥，我总也数不清；而我最喜欢吃的当然是山芋了，蒸熟的山芋绵绵甜甜，离开老家以后再也没吃到过那么甜的山

芋了。

我们去了没几天，就是春节了。我记得三十晚上，大伯他们都来了，家里包了很多饺子，还做了很多菜，一家人围坐在炕前的桌子旁热闹的很，大人们都喝酒了，小孩们自然是在院子里放鞭炮，我玩的很晚才跑回来，看见父亲喝多睡着了，他睡在奶奶身旁像个小孩，奶奶看他的眼神，现在想起来就是满满的疼爱！我那时也玩的困了，上炕躺在父亲旁边也睡了，我们父女俩就在奶奶的炕上睡了沉香的一夜。

过完春节，没多久我们就要回家了。那些天，奶奶总在剥长生果（花生），她说父亲从小就爱吃；她还剥葵花籽，一颗一颗，整整一饭盒瓜子仁；她还把山芋晾成干，和大姑一起纳了那么多鞋垫，还给我和父亲缝制了贴身的马甲；我们走的时候，奶奶已经悄悄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好几个大包都装不完。

离开老家的那一天，来送别的人很多，奶奶不能下炕，她只是在窗户里看我们离开，我哭的稀里哗啦，好几次转过身，都看见她趴在窗户上看着，抹着眼泪，父亲也是走一步三回头，那个院子并不大，但那一天，我却觉得走出去好沉重。

我们回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奶奶就去世了。父亲赶回老家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只带回来奶奶临终录的磁带，那里面是奶奶给父亲说的话。我从小到大没有见过父亲哭，那一次我听到了他的哭声，那么悲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个人在卧室听那盘磁带。有一次他和母亲说：“我没有妈了”！我们听见了，全家人都哭了！

【三】

清明节前，父亲说梦见奶奶和大伯了，他想回去给他们上坟扫墓。

他问我能不能陪他回老家？我说，好，现在就订明天的机票！这次，一定要回去！

            

锦瑟

微雨这篇文字淳朴，感情真挚。

锦瑟

怀乡，哪里离得开怀人。
有亲人的故乡更让人不舍而疼痛。

时光微雨

锦瑟 发表于 2016-5-27 21:50
微雨这篇文字淳朴，感情真挚。

谢谢锦瑟的鼓励哦！

苏力

最后两个自然段必须砍掉，我脚着

时光微雨

苏力 发表于 2016-5-27 22:45
最后两个自然段必须砍掉，我脚着

好，听苏版的！多谢苏版指点！

苏力

时光微雨 发表于 2016-5-27 22:53
好，听苏版的！多谢苏版指点！

砍错了吧？我的建议是保留原文的一二三四节，去掉最后的两个自然段

苏力

   回  家
一
大伯是去年九月份急性脑溢血突发去世的，听堂弟说，从发病到去世，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愣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不敢相信，前几天老哥俩才通过电话，说好了过一阵父亲要回老家的，没想到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


父亲坚持要回去见大伯最后一面，母亲第一个反对，她的理由是，父亲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一是一路奔波的辛苦不说，身体受不了；二是大伯已经去世了，见最后一面的意义也不大，父亲心脏不好，回去会情绪激动；三是母亲也在住院，万一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办？我们全家开了一个紧急家庭会议，一致同意母亲的决定，大哥回了一趟老家，去送了大伯最后一程。


父亲平时就少言寡语，那些天他更是不太开口了，总听到他长吁短叹，我开始怀疑不让他回老家是个错误的决定，有点后悔。


二
平时节假日的时候，父亲喜欢坐在电话机旁，拿着电话本，给老家的亲人挨个打电话，他说着家乡话声音比平时高出几个分贝，一边说，一边笑，那时候的他是最开心的。每次放下电话，若我在跟前，必定要唠叨半天老家的事情，什么大姑又有孙子了，堂弟家的二闺女考上大学了，村里那个曾经来过我家的香爷爷，他家的房子又翻修了；每次说到最后，他都要说，过些日子，等孙子们放暑假了，我就回老家去看看。这样的话，讲过很多次了，每次到了放假的时候，家里又都是婆婆妈妈的事情，回老家的事总是被搁置。


我十岁的时候，曾和父亲回过一次老家，他说，奶奶从没见过我，让我回老家认认路。那时年龄小，只记得回老家的路很遥远，坐了火车那么久，下了车有堂哥来接我们，那会儿还没有大巴，只有堂哥的自行车。在自行车上一路颠簸，走过了我记不清的村庄，屁股疼的坐不住了，才到了老家的村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奶奶，也是唯一的一次。奶奶很慈祥，但身体不好，整日都在炕上。那是冬天，一到晚上，炕被烧的热乎乎的，睡在上面很暖和，我就钻进奶奶的被窝，听她念着父亲的小名，讲父亲小时候的趣事，讲大姑大伯他们的故事，每次都听得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那是我和奶奶相处很短的一段时光，几十年过去了，那些温暖的片段在脑海里就像电影的胶片一样一幕一幕放映。


父亲非常珍惜和奶奶在一起的时间，整日陪在奶奶身边，他给奶奶梳头，洗脸，洗衣服，打扫庭院；每天早上他会用刚烧好的开水给奶奶冲一碗鸡蛋羹，然后点几滴香油，看着奶奶喝下去；中午他会包奶奶喜欢吃的馄饨或者煮面条；晚上的时候，等从供销社回来的大伯，一起喝玉米粥吃山芋（红薯），那一锅玉米粥好香哦，父亲和大伯一边喝着玉米粥一边聊天，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大伯一碗一碗的喝着玉米粥，我总也数不清；而我最喜欢吃的当然是山芋了，蒸熟的山芋绵绵甜甜，离开老家以后再也没吃到过那么甜的山
芋了。


我们去了没几天，就是春节了。我记得三十晚上，大伯他们都来了，家里包了很多饺子，还做了很多菜，一家人围坐在炕前的桌子旁热闹的很，大人们都喝酒了，小孩们自然是在院子里放鞭炮，我玩的很晚才跑回来，看见父亲喝多睡着了，他睡在奶奶身旁像个小孩，奶奶看他的眼神，现在想起来就是满满的疼爱！我那时也玩的困了，上炕躺在父亲旁边也睡了，我们父女俩就在奶奶的炕上睡了沉香的一夜。


过完春节，没多久我们就要回家了。那些天，奶奶总在剥长生果（花生），她说父亲从小就爱吃；她还剥葵花籽，一颗一颗，整整一饭盒瓜子仁；她还把山芋晾成干，和大姑一起纳了那么多鞋垫，还给我和父亲缝制了贴身的马甲；我们走的时候，奶奶已经悄悄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好几个大包都装不完。


离开老家的那一天，来送别的人很多，奶奶不能下炕，她只是在窗户里看我们离开，我哭的稀里哗啦，好几次转过身，都看见她趴在窗户上看着，抹着眼泪，父亲也是走一步三回头，那个院子并不大，但那一天，我却觉得走出去好沉重。

我们回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奶奶就去世了。父亲赶回老家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只带回来奶奶临终录的磁带，那里面是奶奶给父亲说的话。我从小到大没有见过父亲哭，那一次我听到了他的哭声，那么悲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个人在卧室听那盘磁带。有一次他和母亲说：“我没有妈了”！我们听见了，全家人都哭了！

没过几年，父亲的眼睛出了问题，需要住院手术，大伯知道后特意从老家赶过来，照顾父亲，每天陪在医院和父亲聊天，给他做饭送饭，我和姐姐去医院看父亲的时候，他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我想那一定是大伯在的缘故。

那些年家里陆续又来过大姑，还有堂哥，堂妹他们，每次老家有人来，父亲就会和他们说家乡话，做家乡菜，那些天是父亲心情最好的时候。

三、
今年春节的时候，父亲说梦见奶奶和大伯了，他说清明节一定要回家给他们上坟扫墓。

苏力

我记得原文中还有一句话，好像是：我说，好，我马上就去订机票
加在后面挺完整的

回家见奶奶与奶奶去世合成一节好一些

苏力

哦，我明白了

苏力

全文没有问题，是你编辑出错了

时光微雨

苏力 发表于 2016-5-27 23:29
砍错了吧？我的建议是保留原文的一二三四节，去掉最后的两个自然段

是我愚笨，没理解苏版的意思。已经改了，还请苏版再看看。

苏力

时光微雨 发表于 2016-5-28 06:53
是我愚笨，没理解苏版的意思。已经改了，还请苏版再看看。

时光微雨

苏力 发表于 2016-5-28 09:14

多谢苏版，以后还要多指点哦！

金戈戈

亲情，是我们背负最重也最暖的行囊。。。

乘风邀月

父亲应该回家送大伯，作为亲兄弟只有回去了，心里才会不遗憾

一窗暖阳

语言精练，脉络清晰。

时光微雨

一窗暖阳 发表于 2016-6-29 13:51
语言精练，脉络清晰。

谢谢姐姐赏读，天热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