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青狐 于 2016-9-21 09:23 编辑
这两年来,我把每一次回家都当做告慰父母的仪式,守候在阳台上远望的父亲,忙碌在厨房里的母亲,都让我在爱和幸福里,也感到些许的沉重。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想到回家就忍不住要笑起来,因为,我只是去看两个傻孩子,看他们缠在一起,喋喋不休地为一些匪夷所思的奇葩小事吵架,翻脸,和好,吵架……
冬至前一天回家,车子还没有停稳,淘宝爸爸就过来告状:“你妈妈老年痴呆了,叮呤要吃梅干菜烧肉,她竟然说梅干菜烧肉不要放肉了!”吃斋妈妈立刻一丢扫帚扑过来:“谁说不要放肉的?”叮呤赶紧作证:“对,姨爷爷说错了,姨奶奶说的是不要放梅干菜!”话音未落,爸爸已经激动起来,根本不管外孙女后半句说的什么,咆哮着说:“我没有说错!”妈妈也很激动:“你就是说错了!我没说不放肉!”叮呤吓得赶紧逃走了,我笑得蹲在地上,梅干菜烧肉随便是不放梅干菜还是不放肉,那都不能再叫梅干菜烧肉了呀!
他们最后面红耳赤地做了三个决定:一,再也不烧梅干菜烧肉了。二,如果再烧梅干菜烧肉,烧的那个人是小狗。三,如果一定要烧梅干菜烧肉,一个人说:那么坚决不放梅干菜!另一个说:不,不放肉!
我问他们有没有稍微大点的事情跟我说说,妈妈立刻拉住我,进厨房,揭锅盖,“来来来,你看看!”锅里不是梅干菜烧肉,而是普通的煮扁豆角,也是另一场争吵的主角。说前些天晚上俩人一边采豆角一边唠嗑,爸爸说:“等素素回来我要让她看看我种的好扁豆,一颗颗通通红,哪像你以前种的,都是绿的,有什么好吃!”妈妈很鄙夷地告诉他:“随便你红的绿的,烧熟了都是一个颜色,跟茄子一样!”爸爸不信,结果煮好了以后,扁豆果然发了绿。他想来想去,对我妈说:“我有心血管病,你的心脏肯定也不好,你的病和我是一样的,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一起吃阿司匹林!”我听得呆了,药片怎么能叫人乱吃!但是转念一想,妈妈虽然不是医生,却是老师,应该不会瞎吃吧!妈妈果然聪明地一笑:“我不听他的他要生气,我也知道药瞎吃不得,所以我现在每天吃半粒,他叫我吃一粒的!”我的上帝啊!
刚刚吃下去半粒阿司匹林的妈妈,向我数落了爸爸一大堆不是,端着小盆高高兴兴地去浸我带来的新衣。没过多大一会儿,只听见噗通一声水花响,她大喊着:“快来!我摔盆里了!”大家飞奔过去,我第一个抓住她,她却挥开我的手说,你拉不动我的,我要小萧拉!等胖子揪住她的后衣襟,她却又很从容地半蹲着拧了两把衣服,才肯起来。爸爸自然是又骂骂咧咧,叫她赶紧到浴室去洗澡换衣服,妈妈自然也是坚持要到晾完衣服才去浴室,于是少不得又是一顿争吵。
因为妈妈摔盆里,一家人都很欢乐,于是晚餐桌上大家讨论起一条公务员考试题:妈妈和老婆都掉河里了,应该先救谁?妈妈就指着爸爸说了个故事,说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有一个冬天去走亲戚,结果自行车一滑俩人都掉河里了,亲戚派人来救,自然是先救新娘子,爸爸大喊着:先救我!先救我!在我们的哄笑声中爸爸解释了一大堆当时的姿势、水位以及为什么应该先救他等等问题,然后两个人又吵了起来,一直吵到他们都爱看的抗日连续剧开始。
我爱这被吵得很温暖的日子,散发着熟透了熟透了的香味。长长岁月里,爸爸妈妈,他们容颜俱老,生命风化成金黄松软的碎屑,除了相爱,再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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