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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万物皆醒的早晨 [复制链接]

芷涵

主楼

发表于 2016-9-28 09:3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万物皆醒的早晨

                                    文/芷涵

      总在无须匆忙的清晨早早醒来，楼下清晰的汽车发动声，淅沥的雨滴声，瞬间感觉到了卧室里清冷的空气，与被窝里的温暖如此格格不入。

      仰头看天花板、墙体和窗帘的颜色，像遇到障碍，困住了目光。

      光影昏暗，视线模糊成一团迷雾。我想起，我曾多次清晰描述过，一些美好的生活景象，现在仿佛都被篡改了。它们渐行渐远，在我的眼前都变成了模模糊糊的远景，影影绰绰。为了追逐和挽留这些美好，我竭力迈开并不修长的双腿，在酸痛和疲惫中渐行渐慢，直到无力再迈步。

      一边回想，一边就清晰记起，那个青春飞扬的年代。我在远离出生地的一个小县城工作，周围是陌生的面孔。我无数次走在街上，乡间小路，闲散看风景。内心巨大失落感，魅影一样久久不肯散去。不只一次想要逃离的冲动和执念被现实一次次按压，屈服。随着时间和生活的推移，更多的无情的现实在我面前敞开一个巨大黑暗的口子，我感觉自己被命运抛弃到一个灰暗的角落里，闷在了一个罐子里。

      恍如梦境的记忆定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生活的闷罐终究被打破，而我，也被释放，长出翅膀，在光线明亮的空间里，低低的，蹦不住笑意的飞。

      窗外的鸟鸣清晰可闻，带着欢快愉悦的节奏，突然惊觉，滴滴的雨声渐渐小了，汽车的轰鸣也不复存在，仿佛一切都安静下来。内心的藤蔓，如触须一般，将我从遥远的回忆，拉回到此刻寂静的现实。

      12月，日渐寒冷，昏暗的天空和潮湿的地面交替呈现一些图像，它们穿梭印证着，生活冰冷的存在。白天和夜晚走过的路，弯曲着潜伏在无数楼房遮挡的覆盖下的那些地方。“你看不到你要走的那条路，这个时候，周围被封闭在一个巨大的容器里，你在其中的一个角落里，思谋出路，如多年前”

      显然，生活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在重复来路。我在一个自设的情境里，看着冰冷的，沉默的周围现状，一切都似乎没有离去。没有鸟，没有绿色的树枝，没有明亮的阳光，没有人说话。就连内心不时虚构的温暖画面，也被什么劫持走了。整个生活，颜色逐渐变暗，变模糊，早晚都要重复走过的街道，包括阔大的四楼办公室和茶馆逼仄的空间，都变得空空荡荡。

      “一切都必然回到当下它们应该存在的样子，包括苍老和死亡”

      时间悄无声息赶过来，分解许多景象，改变许多存在。而在更深处，有多少人耐得住时间的磨损呢？季节转换，人事差别，怎么能让人一成不变呢。深夜归家，我无数次在镜子里，看到那张疲惫的面孔，微微惊讶。暗想一个人精神饱满的面容，在他归于某种安寂时，那张倦怠的表情，突然显现出时间背后的真实面目。正如，之前的某个时候，我在异乡的那个城镇，想着几年后，我会出现在哪里，会居住在什么地方，和谁谁会不会相遇，而现在这些问题仿佛都有了某种结论。在这个过程里，我发现人在时间里的煎熬，会生出许多皱褶，藏匿着欢喜和悲伤。人的聚集和分散，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一切以为的笃定，都会在生活魔杖的指点下偏离预行轨道，无力复原。在阅读中，在生活的视线里，这样的无奈重复上演，徒余伤感。
窗户被窗帘遮蔽，光影迷离，朦胧的暗色，吞没了眼前物体。窗外白亮的光阴，在这里告别。我在门阻隔开来的空间里，出来进去。转身，走动，推开卧室的那道门，走出去，重新坐在一张餐厅的桌子前。这些细微的动作，秘而不宣地表达着时间的变化，而我的每一个动作和念头，也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坐到桌前的凳子上，没有开灯。尽管，我可以在一瞬间，伸过手去，掰动墙上的按钮，光马上就会充满整个我在的空间，但我知道，外边被光亮驱散的黑暗依然存在。那些在黑暗里的树，那条通往外部的小巷，依旧笼罩在黑暗中。

      静坐桌前，我清晰听到楼道里，响起那个迟缓、错落的脚步声，一根木棍敲击声，一直上楼再到一扇门打开随后关闭。我知道住在楼上的老人，回家了。他撇着一条腿，缓慢挪上楼的画面，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我面前。老人，是一条拉长了的时间沿线，它让我想到，一个无限长的时空。

      面向窗外明亮阻隔的黑暗，灯光在屋子里照亮了，窗帘遮蔽了外面的世界。慢慢的，声音一点点多了起来。汽车的喇叭声，电锯的哧啦声，隔壁屋里修理物件的敲击声，一切如此近而又遥远。那个空间延续着我的思维和想象，带来更远的一些地方。我想到的是，一条大河，一片没有边际的树林，各色花草面前，走过的人里，有我认识或者失散的面孔。

      一瞬间，我远离生存的忙碌，闲下来描述一个人的美好过去。那些散发幽香的树枝下，我从落叶上走过，遇到一些过去的老朋友。我们握手、叙谈，交流一些自然的美好和生活的欢欣，就像在某日我遇到的一对老人，在菜市场上遇见，彼此说着，好多年没见了。然后，去看纯净天空里，那些色彩鲜艳的树木、花草。谈论人的生老病死，还要谈一些没有改变的事物，传递从一片色彩里，抽离出来的人生感觉。

      那个时候，从时间里，我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大约，每个人都愿意回到充满生机的空间。当时间从感觉里消失，我愿意停留在身体和意识完全醒来的时刻。仿佛在夜晚，从某个角落里弥散出的音乐，它在记忆里穿行，寻觅绿草如茵、树木繁盛的人生际遇时光。那些音符，震动着绿色的叶片，犹如一个人如泣如诉地讲述美妙而又无法回去的往事。

      这个早晨，空间幽暗，仿佛刻意藏匿了生活的光影，轻微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进来，抚动着客厅阳台上几盆枯萎的花草。它们唤起记忆里的某个场景，仿佛连死去的事物，这一刻，也都复活过来。
而我更清楚，与此同时，还有多少荒谬的东西，它们就是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存在着的，而时间就是那面镜子，在每一个人的内心照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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