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 [复制链接]

嗅草的清香

主楼

发表于 2011-3-27 19:5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雷老三于 2011-3-28 11:11 编辑

秋天美吗？美。很多人都会这么回答。从这个秋天开始，常民常常独自溜达出村外，他的目的地是自家田地一座新修的坟头，他在那里一坐就是半晌。人生没有假设，常民心里总想着假如。

常民的老婆是个能吃苦也很能干的女人，家里的农活几乎都是她挑大梁，对此她从未抱怨过。农忙时分，常能看到她在田间风风火火地大干着，常民才晃到地头；当她顾不上歇息片刻做好饭的时候，常民才迈进门坎。常民是村小学的代理老师，村里的小学生都会学他做莲花指，就连他的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看着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样子，常民不恼，有时还会指导一下个别的孩子。

常民的老婆身体健壮，很少生病。在她四十七岁那年，被确诊为高血压，属家庭遗传性的。最初，常民还给老婆抓过几副中药，慢慢地，俩人都不把这当回事了，药就停了。遇着不舒服的时候，休息几天，感觉好点了，该干啥还干啥。常民说老婆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老婆说：“穷人还想拿自己当回事！”其实常民只说过一次这样的话，后来，每当老婆不舒服的时候，常民就显得很烦躁。

五年后，常民由最初主动给老婆抓药渐渐变为不催他就不去。出嫁的女儿回家来，总会数落父亲，常民就辩解：“你妈那病是慢性病，天天吃药，那得多少钱呀，咱又不像城里人还享受医保……”女儿不等父亲说完，就给母亲抓药去了。常民也不给女儿药费。儿子寄回家的钱也不舍得用，攒着给儿子盖新房娶媳妇。又五年，常民老婆的身体越来越差：常感口渴，尿频，身体慢慢消瘦。

一年前，秋收后，常民家盖了新房。春节，常民的儿子娶了媳妇。常民两口子高兴啊。这人生的重担就算是缷下了。

夏收过后，常民老婆就发觉视力不如从前了，可她总想着年龄大了的缘故吧，没往心里去。秋收后，她感觉这种短暂性失明和视物不清的症状越来越频繁了，不得已才去看医生。

医生的话让她觉得好像生命的终点近在眼前！她不敢想，去大医院名目繁多的各种检查项目以及高昂的医治费用，她觉得那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家里刚办完儿子的大事，倾尽了所有的积蓄，举债五六万。儿子儿媳在外打工，小日子才刚起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儿女们添一丁点负担呀……

常民老婆拖着沉重的脚步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心神不宁地和好面。也许是上天怜悯，这天，她的眼睛没太“罢工”，她做着她认为该做的事：给未来的孙子准备小衣服。一连忙了几天。

老婆不同以住的神情常民也注意到了，但他忽略了。他以为人老了身体不大好，心情自然敞亮不了。这天，常民被几个大孩子惹恼了，他们恶意取笑他的莲花指，还戏弄他是娘娘腔！这个时常不经意间表露出女旦特点的男人彻底被激怒了，骂了那几个孩子，孩子们跟他吵起来了，惊动了校长。校长批评了那几个孩子也训斥了他，说他处理方式不当有损师者形象。常民恼啊！他回到家，见老婆饭还没做好，扶着门框发呆，冲着老婆就是一嗓子：“死老婆子，还不赶紧做饭！”

老婆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不舒服，叫常民做饭。常民气哼哼做好饭。临出门时，老婆说：“你去医生那里抓几副药吧，我难受……”常民不耐烦地说：“躺会儿就好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吃药还折腾别人！”说完走了。

常民在学校里感觉到一种莫各其妙的难以言说的心慌气短，他归结为：年纪大了、和学生吵架了、又被校长训了的缘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下午会成为他此生最为揪心的无比自责的日子。

当常民回到家时，家门紧闭，敲不开。邻居帮忙撬开反锁着的门：常民老婆悬挂在厅堂吊扇孔下方，脚下是翻倒着的椅子……

第二年春天，春风吹绿大地，常民老婆坟头绿草盈盈。农村落实了医保政策。

老婆,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