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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时事 六星杂谈 长篇小说《阴错阳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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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阴错阳差》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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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11-2-3 10:28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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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1--------这个特殊的客人

种种迹象表明,喜欢(由于某些可想而知的原因,我不愿意在这里冒昧地说“爱”,姑且这么模棱两可地以“喜欢”这个词代替)我的客人虽然为数相当不少,但,竟达到主动提出要和我结婚这种程度的,除了眼前这位真名叫做金善子的女人,我一时还想不出来有什么其他人。

  这是早春中仍带着丝丝寒意的某天下午,人民路上和往常一样车水马龙,无数红男绿女人头攒动,在宽阔整洁的街道上翩翩而行。我常常看着这司空见惯的一幕而百感交集、浮想联翩------这么多的人,却从没有谁为谁停留。我总是在如潮的人群中呆立遐想若干时候,然后从恍惚中醒来,匆匆地转身,蹩进身后极为僻静的,散发着幽暗气息的小巷。“硬石沙龙”,我“工作”的地方,就在这条名字叫做“幸福里”的小巷中。“幸福里幸福里,幸福个屁!”我老是这么念叨。

  硬石沙龙的店面是个五层高矮,带两层地下室的独楼,外观并不太显眼。店门仿佛终日紧闭着,门头是颇具森然之气的墨绿色,上面悬着小小的招牌,黑色的隶书,写着店的名字。如果说有什么会稍稍引人注目,那只是在店门口的一侧,伫立着一尊真人大小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大卫雕像,风雨之下,已经显得有些斑驳。那裸露的、牛市一样坚挺的下半身,似乎为的就是给人以某种心理暗示。

  不必隐讳,我,是个从事特殊行业的“特殊职业者”,说好听点儿,叫“公关先生”,说难听点儿......还是不说也罢。而这里,硬石沙龙,则是个专门为有钱有势的女性客人们提供各种服务的商业会所。只要客人肯出钱,在这里,她们可以得到她们想要的一切。包括我这样的男人。

  我总是在天光尚亮的时候,气宇轩昂、衣冠楚楚地迈进硬石沙龙的大门。对,是气宇轩昂、衣冠楚楚,必须把气宇轩昂放到前面。我们老板,也就是硬石沙龙商务休闲服务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马大强经常训示我们说,外在的装饰尚可以以次充好,掩人耳目,可是人的精气神儿呢,那是伪装掩饰不来的。高明的观察者,可以从人的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任何蛛丝马迹,而一眼准确地戳穿这个人的内心。所以,修炼人的精气神儿,比穿什么金缕玉衣都更重要!马大强说,每一个职业,都应该具备那个职业应有的“质素”。我们这一行也不例外,甚至,对我们的要求,更须精益求精,必要时还要吹毛求疵!因为,我们所服务的对象,都是百里、千里、万里挑一的高端客户。“她们,就是至尊!”

  金善子是最常光顾我的女客人之一。她到硬石,从来都只找我相陪。在店里,她的永久VIP号码是003A。这是个特殊的号码,总能带给我深深的、富有刺激意味的联想,我想到,我后来偶然才得知了她们身份的,号码为004、006的客人,不由得心如鹿撞。直到有一天,当我也得知了金善子的真实身份,我才恍然,为什么马大强要把003A这个号码送给她。她总是来得悄无声息,猫一样,让人没有丝毫察觉。只有注意观察细节的人也许才会发现,她一到来,店门前一众名车流里,就会多出一台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迹象的黑色的奥迪A8车。

  后来,离这辆车近了,直至坐进了车里面,再后来还驾驶过这车多少次,我才发现,这车原来只贴着个临时车牌,但无论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不少看见这辆车的交通警察,乖得跟宠物狗一样,有的还远远地立正敬礼呢!我当然会觉得奇怪,但从来也不多嘴贸然询问。

  此人长相一般,浑身没有任何容易为人记住的特征,不爱说话,认识时间已经不短了,却从没看见过她喝酒,她总是不动声色地、慢吞吞地、一口口地呷着不加糖的冷咖啡。她的消费,从不惹人注目,出手既不显阔绰又显不小气。

  我觉得很突然,听她提出要和我结婚。她完全规避了我想像中的,似乎是必须的过门儿,那些华丽辞藻包装下的冗长表白-------她细长的手指捻着根白屁股的女士香烟,好半天也不吸一口-----我知道,她琢磨心事的时候才这样。她耷拉着有些松弛了的眼皮,几乎是面无表情地,以冷冰冰的口气说道:“......你得赶快准备一下咱们结婚的事情……但你绝对不可以张扬。”说这话时,用的居然还是命令的口吻呢。

  听做我们这一行逾五年的老手们说,他们都有过若干次遭客人求婚的经历。他们说,这时候的女人,意乱情迷,才是最肯“出血”的时候呢,几乎有求必应。可是,眼下这个女人对我,竟没有做其它的任何表示!妈的,让我准备结婚,也得给我钱我才能准备啊,没有钱,你叫我准备个屁!老手们早就评价说,就像他妈的婊子一样,她们最好不要和对自己知根知底,也就是知道自己出身来历、光顾过自己的嫖客结婚。我们呢?和婊子的性质差不多,同属于卖笑、绰皮肉生涯的。所以同理可证,也不适合与这些女嫖客们结婚。况且,这个女人还对我还一毛不拔!

  马大强说过:别的什么你们都得听这些姑奶奶的。她们哪个都不好惹,手眼通天啊!别说你们,连我也得罪不起她们!只有两件事,你们犯不着听她们的和自己过不去。一是死;另一个,就是结婚。

  马大强看来是个悲观主义者,他下断语道:死就是死,结婚嘛,起码也是个半死。而我现在,当然还不急着去死。

  我记起,金善子第一次要我过去陪她时的情景。当时,我正陪着一位徐娘半老的客人107B------原谅我记得这么清楚,做我们这行当的,对客人就是要做到过目不忘,这也是马大强所说的,所谓职业的“基本质素”,更不要说记住她们的VIP号码这么小儿科的事情了------据说是个什么什么中学的校长。我真想不通,现在怎么一个中学的女校长竟都这么有势力,够格儿来硬石沙龙这样的场所来消费男人!这里,不要说男人,就是一瓶档次最低的洋酒,绝少有人要的“金酒”,标价也是一千八!没钱的主儿,进来不用说消费,吓也能被吓个半死!

  那徐娘真姓徐,长得体型肥硕,看样子转身都有些吃力了,却青春少女一般,喜欢吃哈根达斯冰淇淋火锅,冰淇淋球在巧克力锅里打个滚儿,整个球全塞进嘴里。她也不嫌噎得慌、凉得慌!更可气的是,她喜欢别人称呼她为徐老师。我有次忘了这个茬儿,冒昧地叫她声“徐姐”,她竟恼了,疾言厉色地呵斥我道:告诉你多少次了,要称呼我为徐老师!以后再不可以什么姐什么姐的乱叫,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社会上都是些什么人才成天被人撵着叫姐吗?

  我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一口马爹利噎在喉管里不上不下,呛得我几乎把肺都咳了出来。

  徐老师也许教过语文,没事就爱卖弄点儿学问,嘴里动不动没了把门的一样乱蹦出几句诗词歌赋来,也不管在硬石沙龙这地方算不算明珠暗投。她吃着哈根达斯火锅,喝着喜力啤酒,仰起脸,眯着眼睛对我吟诗道:啊!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啊!多美的意境!彬彬呐,你知不知道这句诗是谁写的呀?

  我隐约记得,这一句似乎并不出自什么诗歌,而是某个沦为阶下囚的破落王侯写的感伤词,而且,好像还为后人谱了曲,由邓丽君演唱过,原句也不是什么“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大概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但我也拿不太准,只好红着脸朝徐老师摇了摇头。徐老师这下子来了精神,把嘴里冷热不均的冰淇淋的残渣余孽喷了我一脸,兴致勃勃地教育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怎么现在都不爱学习了呢?这句诗这么有名你们都不知道!没学问呐!要是这么贸贸然地就闯到社会上去,你们得吃多大的亏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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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发表于 2011-2-11 23:41 |只看该作者
这里边还有我知音姐的事儿
知易行难 发表于 2011-2-11 23:19


,我没去那个沙龙消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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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发表于 2011-2-11 23:40 |只看该作者
上卷完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8 09:10


建议下卷单开一主贴,看起来方便些。


长篇小说《阴错阳差》(下卷)----酱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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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发表于 2011-2-11 23:39 |只看该作者
正文6---------血手印(4)

从盛装死人的冰柜里拿出来了各种食品和二锅头,独眼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个小方 ...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8 09:10


鬼附身了吗?

吓死人了,还是一鼓作气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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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发表于 2011-2-11 23:19 |只看该作者
这里边还有我知音姐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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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发表于 2011-2-11 22:14 |只看该作者
正文6----------留着明天看吧。

还没完吧?请继续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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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发表于 2011-2-11 22:13 |只看该作者
正文5---------同为沦落人(3)

刚进来时,我就偷眼看过酒水牌,在这地方,眼前摆的这种容量为1500ML的路易 ...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6 08:43


身在曹营心在汉,感觉写的更像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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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发表于 2011-2-11 21:11 |只看该作者
楔子4----------马大强( 2)

我早就有个念头,想进到那个神秘的房间里去看上一看。这个念头挡也挡不住,驱 ...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4 16:08


看每一节都觉得很紧张,故事却一直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这样更能让人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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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发表于 2011-2-11 21:02 |只看该作者
楔子3-----------雨夜和疯子(2 )

我倚在门上,浑身发软,思绪一片茫然。好一会儿,我支撑起身子,打门 ...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4 16:07


看得人后背冒凉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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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发表于 2011-2-11 20:56 |只看该作者
正文3---------金善子之死(2 )

这次并不愉快的见面,竟是我和金善子见的最后一面。她人间蒸发了,接下 ...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4 16:06


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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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发表于 2011-2-11 20:44 |只看该作者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3 10:34

我暗暗下了决心,必须赶在爸妈回来之前,靠我自己的力量,买一处比原来的房子更大更好的新房,还二老一个惊喜,好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的确长大了。


我以为龙彬的父母已经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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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发表于 2011-2-11 20:33 |只看该作者
正文1---------房子和朋友(3)
倪劲松结婚那天,我给他当的伴郎。我们二人,因为都是高个子,他身高一米 ...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3 10:33


做这记号。
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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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发表于 2011-2-11 20:19 |只看该作者
楔子2--------绝版美男的别样人生(3 )

因为一个突如其来倏忽而去的女孩儿,我和马大强都变得心事重重。 ...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3 10:32


别样人生,难得一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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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表于 2011-2-11 19:46 |只看该作者
引子1--------这个特殊的客人

种种迹象表明,喜欢(由于某些可想而知的原因,我不愿意在这里冒昧地说“爱 ...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3 10:28


看了这一段,我就有信心了。

这样的平静的叙述,读起来非常的舒适,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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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发表于 2011-2-10 01:07 |只看该作者
上卷完
牛伯一 发表于 2011-2-8 09:10


我明天开始看啊,可愁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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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发表于 2011-2-9 12:22 |只看该作者
开头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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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11-2-8 09:10 |只看该作者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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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发表于 2011-2-8 09:10 |只看该作者
正文6---------血手印(4)

从盛装死人的冰柜里拿出来了各种食品和二锅头,独眼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个小方桌,三个小圆凳,还弄来个微波炉,把挂着冰碴儿的食品用盘子盛着,加热了,放到小方桌上,热气腾腾的,看着让我十分恶心。可安彩琴已经大模大样、排排场场地坐下了,自顾自,饥不择食般,把手伸进盘子里乱抓一气,向嘴里猛塞,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独眼龙不知又从哪儿捣腾出来几个小酒盅,给我们都倒上了酒,看着安彩琴狼吞虎咽的吃相,微微一笑,找来三双筷子,放到桌子上。

  盛情相邀之下,我只好拿起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酱猪肚软韧适口,味道相当不错,可我吃在嘴里,总是冒出一个念头,觉得这东西实际上是从死人身上的某个部位上切割下来的。我这么想着,边强行咀嚼下咽着,边勉力遏制住不断上升的恶心。惨白的灯光下,我看见安彩琴和独眼龙二人甩开了腮帮子,饕餮大嚼着。安彩琴的吃相,是我所见过的所有的女人里面最龌龊的一个。吃东西时,嘴里发出的各种怪声不绝于耳,嘴巴上下左右杂乱无章地抽动着,两只手早就全用上了,赤膊上阵,左右开弓,眼睛更不闲着,吃着锅里望着盆里的。

  独眼龙连喝了几盅酒,本来就是砖红色的脸愈加红了。满脸花生米大小的白色肉瘤粒粒凸起,像是要掉将下来。吃东西的时候还不老实,独眼贼溜溜地乱转个不停,上下打量我,我被他看得寒毛直竖。我敢发誓,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眼前这两个人必定就是。

  吃东西成了活受罪,这场灾难好不容易结束了。安彩琴怕我跑了似的紧拉着我的手,进入到殡仪馆的追悼厅,以及其后火化车间里。她摆手打发跟在我们屁股后头亦步亦趋的独眼龙离开。独眼龙只好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却又回头道:早上四点以前你们可得离开这里啊!

  知道了!以前你说过好几次的!这么絮叨,扫我的雅兴。安彩琴看了看表,接着道:急什么,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她可真是这里的熟人,领着我,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到处参观,指着各种陈设,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解介绍。殡仪馆我虽然曾来过多次,可那都是在白天,晚上我可真是头一遭来!而且,白天来这儿,身边儿总是跟着一大群人,去哪儿都能看见人,也不可能耗子一样随处乱窜。现在倒好,偌大一个殡仪馆,仿佛被安彩琴和我二人占领了,随心所欲地四处游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火化车间,安彩琴还让我探头,从火化炉上的小镜子里,朝火化炉内窥探了一番。还没到时间点火的火化炉,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片。我只觉得空气里有一阵阵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儿。

  满哪儿折腾了一番,安彩琴有点儿累了,拽着我回到了追悼厅里。专供死人安睡的,如同长方形大床一样的追悼台,实际上也就是停尸台,还是化妆师给死者化妆的上妆台,天知道上面送走过多少人------静悄悄地躺在空荡荡的地中央,上面铺着以红色黄色为主色,其它各种颜色交杂的花花绿绿的绸子......我想,最后,我必将也无知无觉地躺在这上面,不言不语,无欲无恨,是必将,不是也许!无可逃避,不用假设。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杂七杂八的一些花圈花篮什么的,摆放在追悼厅四周的墙边儿,上面缀着和我差相仿佛的名字。

  安彩琴的声音在空旷的,看起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大厅中带着回音响起,一声声敲打着我的鼓膜。她指着地中央突兀而立的追悼台道:咱们俩就到那上面亲热亲热。哈哈哈,怎么样,你敢不敢?

  按她的指挥,我于是先上了停尸台,然后,把她连拉带抱的,也给弄了上来。我们俩肩并肩地躺在停尸台上,一点儿都不觉得局促拥挤。她侧身向我靠过来,身子软绵绵地贴到我身上,右手搂住我的腰。

  感觉怎么样啊?睡在这上面可比睡床舒服多了吧?要不是我认识这里的人,你想睡都睡不到呢。她俯到我耳边,说着悄悄话,声音里带着几丝慵懒倦怠,还有假装出来的娇滴滴。听得我昏然欲睡。

  她坐起身来,把外套脱了,叠起来放好,重新躺下,拉着我的右手,摸向她的胸部。

  我就势抱住了她,却带着惶恐侧头,望了眼高高的天花板上面的巨大的吸顶灯。我低声说:我总觉得你家的那个亲戚还没走,正在暗中偷看我们呢。

  她伏在我怀里格格地笑了起来,道:你这可真是做贼心虚!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快别耽误时间了!哈哈,你那玩意儿不会不好用吧?我摸摸......看看,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啊。你是不是用得太多了啊?要是真不好用了,以后你可靠什么吃饭呐?说着,从我怀里挣脱开来,解下了我的腰带,她的身子在停尸台上扭来扭去的,把自己的上衣,包括文胸,以及外裤都给脱了下来。

  ......告诉你个秘密......她声音缠绵地道:自从我和以前的死鬼男人离婚,我玩过很多男人,可是从没有一个像你这么年轻这么帅气的。这回我可得好好享用享用......

  ......来吧......快来呀!

  我把手放在她起伏不定的胸脯上,轻轻地,极温柔地抚摩着,一直摸得她闭上了眼睛,脸上是无比陶醉的享受状,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就待进入主题。猛地,她睁开了眼睛,用力一把推开了我,坐起身来大叫道: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你的手里放着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粘?

  ......她低头看自己的前胸,我莫名其妙地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她那一只分明已经显得松弛下垂了的左RU房上,端端正正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红色的手印。雪白的灯光下,那手印就好象是个活物儿,随着她剧烈的心跳,令人惊怖地一上一下地颤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手印哪来的?啊,是血,这是……血!怎么会有血?从哪儿来的啊?她气喘吁吁、声嘶力竭着,声音带着无限的惊恐,狂吼道。

  我摊开掌心,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一丝血迹。

  我也不知道阿,怎么搞的?怎么会这样?我只感到四周阴风阵阵,浑身发冷,耳朵里仿佛涌进来无数阴险叵测的笑声,众多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尖针一样,刺穿了我的鼓膜,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刚才只有你摸了我啊!这手印……到底什么东西?你赶快把它给我弄下去啊!......她抬起头瞪着我,继续大叫道。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嘴巴却张得更大更大。她双目圆睁,惊愕地,死死地盯住了我的脸,像一下子见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怪物。

  我惊惶失措地摸了把自己的脸,下意识地用袖子擦了几下,道:你别吓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她双手撑在停尸台上,身子骤然出水的鱼一样猛烈地扭动着,迅速滑离了我,听见她凄厉地喊道:滚开!离我远点儿!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啊?!她叫嚷着,手扶住停尸台的边缘,头冲外干呕了几声,然后迅速起身,从停尸台上跳了下去。回手抓起自己的衣服裤子,趿拉着鞋子,向追悼厅外面飞快地跑去。

  门被她重重地带上了,“当”的一声大响。她人走了,可她胸前的那个手印却仿佛烙在了我的脑子里一般-------颜色很红很艳,红得似乎要向外滴血,艳得像桃花盛开。我悚然一惊!我想了起来,那手印的形状纤细秀美,似乎竟是个女孩子的手印!我再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右手,掌心隐隐作痛,渗出来一滴颜色红艳、姿态玲珑的血,骨碌碌地滚落到停尸台上铺着的绸子上面。

  ......我的脸?对了,我的脸究竟怎么了?!可是没有镜子。我从停尸台上下来,摇摇晃晃地跑到窗边,想借助玻璃的反光看看自己的脸。我朝玻璃上看去,那里真像一面镜子------我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我看见了一张砖红色的、长满了花生米大小的白色肉瘤的脸,那张脸上,安着一只发黄的、滴溜溜乱转的眼睛。他朝我极为诡秘恶毒地一笑。立刻就消失在一片黑漆漆当中。我听见,追悼厅的门仿佛被风吹动,当当当地发出一阵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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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11-2-8 09:09 |只看该作者
正文6---------血手印(3)

我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却又不甘心,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结结巴巴着,语无伦次地道:我不可能跟你撒谎的,真不可能的,根本没这必要。这么晚了,我可能闲着没事儿跑到这里,拿这个事情来逗你玩吗?我要是没事儿可干就在家里睡觉了,出来整这么一出干什么啊,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别老用那种眼神儿看着我。哦,对了,安彩琴开了辆本田雅阁2.0,车牌号是14114。你一定见过她的车,我说得没错吧?

  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我想,这个可恶的女人,是不是她把我扔在这儿了,自己一个人回市内去了呢?可我怎么就没听见她的车子开动的声音呢?莫非我的精神太紧张了,而没太注意别的声音?无论如何,她这玩笑开得实在太大了!要是她真的自己先回去了,可苦了我了!这么晚,又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叫我怎么回市内?我会飞啊?!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呢,这么长的时间,我得去哪儿打发?!这个肮脏下贱的女人,这回可把我害惨了!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跟我说这些有屁用啊?独眼龙终于开了金口说话:你赶快出去找找她啊,麻利点儿,出去找找。

  哦,对,对,找找,我出去找找。是啊!你看这事儿闹的,我只顾着和你说话,为什么不出去找找呢?我脑子都有些糊涂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哈,别关门,我……这就出去找找她。我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脚步踉跄着朝铁门外面走去。

  咦?你认识小八吗?我还没走出几步,听身后冒出这么一句。

  ……小八?小八是谁?!我停下脚步,回过身。独眼龙的整个脸孔都被铁栏杆挡在了后面,只听他声音无比刺耳地怪叫道:小八你都不知道啊,不就是胡德才他大哥的小舅子的连襟吗?那小子明明前几天死了啊,还是在这儿火化的。对了,我还给他穿的衣服呢!胡德才他大哥的小舅子为这个不过意还甩给了我五百块钱。我不要他非给,我拗不过他,最后只好拿着了……你怎么跟他长得这么像呢,连说话的腔调都一模一样!你刚才说“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呢?”太像了,我都把你当成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妈呀,真出怪事了!你没发现吗,我刚看见你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老盯着你看个没完儿!可那小子明明已经给烧了啊!……怪啊,怪,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这可太吓人了这个!……他的声音隐隐发颤,似乎恐惧已极。

  我的心狂眺不止,强自镇定,听见自己用岔了声的嗓音嘶哑着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呢?”这句话,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小八小九的?

  你说过!刚才你明明说过的!……小八他……

  不要再提什么小八!……胡德才是谁?

  胡德才你都不认识啊?那不是韩玉文他小妹夫吗?!

  我不再说话,摸出手帕,擦了把额头上涔涔而下的冷汗,回身一瘸一拐地朝外面跑。

  站在一片空旷处,朝四外张望了半天,惊喜地发现,安彩琴的本田车竟然掉了头,静悄悄地停在回市内去的路边儿上,离我不过几十米。我怕我是因为心有所骛、一厢情愿,所以看错了。用力揉揉眼睛再看-----没错,正是她的车!

  安彩琴啊安彩琴,你他妈的是三岁孩子吗?竟开这么低级的玩笑!真他妈的邪了门儿了!我心里骂道,但毕竟很有些喜悦甚至庆幸之感,一刹那,脚似乎都不那么疼了。三步并做两步,朝那车子奔过去。

  我打开车子的左前门,不由得长出了口气,呵呵,安彩琴不正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吗?

  你怎么把车子掉头了呢?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哪去了呢!让我好一个担心!赶快下车吧!我都把殡仪馆的大门叫开了好一会儿了,你那亲戚还在那边开着门等着我们呢!

  我说着话,却见她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我只好俯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推了推安彩琴的肩膀。她的身子却如煮烂了的面条儿一样,竟然软绵绵地一歪,倒向了副驾驶的位置。

  我大吃一惊!忙把身子探进车里,右手扶起她的头,看见她的长头发凌乱地遮去了半张脸,她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嘴角挂着几缕如血的腥红。试她呼吸,没有进气,也没有出气,人分明已经死了。

  哎呀不好!杀人啦!救命啊!我的手一松,她的头顿时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我身子爬出车外,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几乎站立不稳。如此这般声嘶力竭地嚷了一声,又一声,声音里带着万分的惊恐和无法描摹的哭腔。

  我的叫喊声,如子弹冲出枪膛,在风中迅速飘远,跟着就支离破碎。我抬头看了看突然间变得黑压压的、神秘而阴郁的天空,仿佛,在这空旷无垠的大地上,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龙彬,龙彬,你太好玩了!你可真笑死本姑奶奶了!啊哈哈哈哈哈。安彩琴狂笑的声音猛地从车子里面传了出来,一时间,我浑身如同过电了一般呆若木鸡。

  哈哈哈,你们这些臭男人啊,平时咋咋呼呼一个顶两个,一动真格的,胆子比家雀儿还要小!安彩琴说着话,从车子里下来了,惊得我不由自主地连退了几步。她站在车门旁,一手把着车门,一手理着脸上的乱发,一边兀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还继续说着:我不过就是上了点儿粉底,涂了点儿口红,憋了会儿气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哭爹喊娘!哈哈,像你这种男人,好干什么啊!

  这时独眼龙也跑了过来,看见了安彩琴,立刻满脸堆笑道:真是你啊……嘿嘿,你怎么来了?怎么赶这时候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呢?我好准备准备……你们俩这一会儿叫一会儿又笑的,这到底是整的哪一出啊?

  安彩琴收起住笑声,白了独眼龙一眼,回身钻进车子,一会儿出来,拿了一沓钱递给他,道:上次不是告诉过你晚上别关手机吗?你怎么不听啊?还叫我给你打电话呢,你关机了我打有什么用?这些钱给你,拿着明儿买点儿酒喝,别在这儿跟我絮絮叨叨地扯那些没有用的咸淡。快去,你快回去把追悼厅和火化间的门全给我打开,再就没你什么事儿了。我和我这个朋友要到那儿参观参观,好好地玩上一玩。

  好好,是是……我的手机大概没电了,我可没关啊!你看,你都早吩咐过了,我怎么敢不听呢?独眼龙接过了钱,掖进大衣里,满脸都是笑,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没口子地答应着。

  他转身刚想走,安彩琴却又叫住他道:不行啊老黄,我今天晚上光喝酒了,没吃什么东西,饿了。你进去整点儿什么好吃的当宵夜,咱们一起喂喂肚子!

  好嘞!独眼龙满口答应着走了。

  ……安彩琴看来是此地的常客,她娴熟地把车子开进了殡仪馆的大院里面,侧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我,笑嘻嘻地问:怎么了龙彬?真被吓着了?没情绪了?哈哈,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我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口气生硬地回答道:嘿嘿,不会不会。我勉强还陪得起你,咱们这就继续吧!

  下了车,看见独眼龙已经在大院里等着了。他先把安彩琴和我领进了冷藏车间。打开厚厚的钢板门,见里面亮着白花花的、雪亮的长明灯,门对面,整整一大面墙嵌的都是保存死人用的银白色冰柜。独眼龙乐颠颠地跑了过去,拉开其中的一个,把里面穿着黑色裤子的死人腿往旁边儿挪了挪,打下面翻出瓶红星二锅头来,又拽出了几个冻得邦邦硬的塑料袋。抖了抖上面的冰碴子,得意地朝安和我扬了扬,笑嘻嘻地道:来来来,我这儿可藏着不少好东西呢!来呀,别光站着,甭把自己当客人,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就行!……来来来,宵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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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11-2-8 09:09 |只看该作者
正文6---------血手印(2)

换成了我开车,向金宝山殡仪馆的方向直驶。以前,市殡仪馆设在市区中心,它那巨大的,用来火化死人用的烟囱,总是如一头张开了巨口的怪兽,四季不停,终日喷吐着滚滚的浓烟。虽说地处市中心,但那片儿因为有殡仪馆在,所以房价总是不升只降。没钱而迫不得已在那儿购房的居民,不但夏天都不愿开窗,家家户户的窗子上还摆一面小镜子,说是辟邪。随着城市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感到,把殡仪馆搁在市中心,可实在碍眼,不是个好选择。于是,就给搬到了离市区挺远的西北城郊,也就是现在这地儿了。这里山峦层叠起伏,植被生长茂密,要是不知道这是殡仪馆的所在地,白天经过此地,坐拥鸟语花香,观赏如画的风景,一准儿让人心旷神怡。

  在山里,迎着剧烈的、呼呼作响的山风向前行驶,车身被风刮得都微微地有些晃动。我仿佛觉得,车子正冲向一个大张着的、黑咕隆咚的大嘴。嘿,哪里有什么天堂啊!我们,是不是正狂奔向通往地狱的大门?妈的,这个该死的变态的婊子!

  车子停到殡仪馆门口,我们一左一右地下了车。感觉这里的风更大,风里面还夹杂着呜呜咽咽的、如泣如诉的声响。殡仪馆高高的铁栏杆门紧闭着,门四周,刚冒出头来不久的野草,随着夜风影影绰绰而动。向铁门里面望去,分明能看见地上一大片一大片模模糊糊、令人心中恐惧生疑的影子。

  安彩琴先是用手推门,门轻轻地响了几声,没人理会,跟着,推很自然地变成了两手晃和用脚踹,把铁门弄得当当地发出大响,那声音,此时此地听来,令人心惊肉跳须发皆竖。可不管安彩琴折腾得多凶,里面的人却都死光了一样,竟毫无反应。

  她喃喃地骂着,从手袋里拿出手机,给她那所谓的亲戚打电话,对方的电话却关机了。她气得开始破口大骂,越骂越难听,骂了好久,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几口唾沫。

  ......妈的,有了!有办法了!她低着头想了想,忽然发现了新大陆般,歇斯底里地尖声大叫道:这个铁栏杆门并不算太高嘛,彬彬,你从上面翻过去,到值班室那儿把人给喊出来。这不就行了吗?真笨啊!活人还能让尿儿给憋死吗?大老远跑来的,难道能白来一趟?快,赶快往上上。简简单单的,咱们抓紧点儿时间!一会还有要紧事儿要办呢!

  这铁门,至少也有三米多高,她居然谦虚地说并不算太高!真有她的!

  被她催命似的催,只好从铁门左侧比较矮的地方爬了上去,爬高抬腿又下蹲的过程中,我又瘦又紧的裤子“嘣”的一声,裤裆开线了,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接着,裤腿又被铁门最上面伸出来的铁条挂住,让我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我浑身是汗,勉强转头,朝身后下方看,见那臭婆娘早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抱着肚子,单腿跪在地上,浑身筛糠一样抽搐乱抖个不停,头低得都快和地面平行了。

  我心中忿忿然地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摆脱掉铁条的纠缠,好不容易翻过了铁门。向下跳到里边儿地面上的时候,一块坚硬的石子儿猛地硌着了我的脚,疼痛彻骨,我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再次回头,看见她仍然趴在地上,摇晃着满头乱七八糟的长发,无比猖狂、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着。我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裤子,忍着难耐的脚疼,鸭子一样蹒跚地、慢腾腾地朝离大门口很近的,外面贴着白色瓷砖,门上面亮着个孤零零的黄色小灯的值班室走去。

  我趴窗朝里面看,挡着窗帘呢,里面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只好敲了几下那扇包着锈迹斑斑的铁皮的门。梆梆梆!敲门发出的巨响,吓了我自己一大跳。一阵阵冷风吹来,这才感觉到,经过刚才那一番剧烈的折腾,我的身上几乎已经湿透了,不禁激灵灵地打了几个寒颤。站在这个光亮的地方,总是心惊胆战地觉得,四周的暗影里,荆棘般尖锐地布满了陌生的眼睛,朝我不怀好意地窥视。光线明亮中的我,暴露着,简直成了众矢之的!又一次朝铁门外边望去,女人的笑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那里已经变得很暗很暗了。现在这样,我站在灯光明亮的地方望向那边,反而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梆梆梆。我心头一阵茫然和慌乱,张着嘴呼哧呼哧剧喘了几口气,又用力地敲了几下那该死的门。

  里面终于亮起了灯,无边无际的,一片混沌的死寂中,听见有人打着呵欠,骂骂咧咧地起身的声音。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妈的,真是遇人不淑啊!怎么竟碰见了这种女人!真他妈的该死啊!我咬牙切齿地诅咒道。

  谁呀?声音从值班室里面传来,那声音尖锐难听,活像两块金属摩擦,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让人听了忍不住就想捂紧耳朵。

  我……是我!我结结巴巴地说道:开门啊,唉,你快点儿开门吧!我是安彩琴......安彩琴的……朋友,是她叫我来这儿找你的。她,她现在就在大门外面等着你开门呢,你……你能不能把门开一下啊?边说着,我边惶恐地转头四下张望。

  门终于开了一道缝儿,露出来一张砖红色的、上面长着很多花生米大小的白色肉瘤的脸孔,脸上有一只浑浊发黄的独眼-----这人的长相是如此地狰狞可怕,要是换个地方见到,我非被他吓一跳不可,可现在,在这里,我对他竟油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他向我上下打量,随即问我:你?你说你是安彩琴的朋友?

  见我点头,接着问:她现在在外面?

  见我又慌忙点头,他摇摇头继续问:这么晚了,她带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简直要暴怒了,强忍着怒火,嘶哑着道: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呢?……一会儿你还是问问她吧!

  他终于肯从值班室里出来了。身穿着草绿色的老式军用大衣,右胳膊上戴了个红袖箍,看不清楚上面写着什么,手里提着个又长又粗的手电筒。

  我们一起朝铁门走去,到了停下脚步,他瞥了我一眼,一声不响地把门打开了。

  外面黑洞洞的一片,冷冷清清,别说有人,就连个鬼影儿也没有。更叫人觉得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安彩琴的车子竟然也没了踪影。

  独眼龙一只手握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拽着铁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只知道,他正在默不作声地盯着我。

  揉了揉酸痛发涩的眼睛,已经消停了的汗水一下子又冒了出来。我抬腕看表,已经下半夜一点多了。

  我听见自己带着哭音,结结巴巴地道:她刚才还在那个位置上的,就那儿,那儿。她还这样呢……我学着安彩琴刚才的样子,单腿跪到地上,把脑袋使劲儿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道:我不是听她的,才从铁门外面翻进来的吗?你看,爬上爬下的,把我的裤子都给撑破了,她刚才就是这个样子笑话我的,真的,就在那个位置。我边说着,边一次又一次地用手指向刚才安彩琴狂笑不止的地方。

  抬起头,我看见独眼龙仍默不作声,只是用他一只冷冷的眼睛狰狞地盯着我,看着我独自一人,在无比拙劣地表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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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发表于 2011-2-8 09:08 |只看该作者
正文6---------血手印(1)

老板胡麻子来了,虽然明显地久仰陈太太的大名,甚至关系很熟,对她陪着笑脸点头哈腰,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也装模作样地吼了安雨楠几句,但也把话挑明了,现在这些夜场,包括红牡丹,都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固定的小姐,小姐都是在各个场子间窜来窜去的,谁家的客儿好客儿多,她们就上谁家去坐台。事实上,现在,这个市场,已经是小姐们的了!至于客人能不能把她们给带出场,那得客人和小姐谈,看客人自己的手段如何,场子的老板根本说了不算,因此概不过问,出了事儿也是小姐自己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王部长听得脸如马长,大概他也知道,今儿晚上做安雨楠新郎的美梦已经破灭了。

  最后,陈太太扔下了我,扔下了看那样子宁死也决不肯让王部长带出场去的安雨楠,刷卡结了帐,带着王部长和他俩的手下人,气急败坏、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抚了抚兀自疼痛发烫的脸-----这倒是我进硬石工作这么久以来初次挨客人打。以后,再见到陈太太,她将会是什么态度,还很难说呢!

  瞥了眼仍坐在沙发上低声抽泣的安雨楠,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安雨楠听见我起身欲走,急忙也起身,跟在我身后。

  我扭头看她,半晌方道:咱们不同路的。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她红肿着眼睛,摇摇头道:我想跟你一起从这里出去。

  那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反正不要呆在这儿。

  出了红牡丹,在门口,我抬腕看表,已是午夜时分了。初春冷硬的北风飕飕而至,穿着短裙的安雨楠不由得瑟瑟发抖。

  你们这里没有更衣箱吗?你的衣服呢?我问她。

  有的......她说:不过我现在不想回去换衣服......我不想见到别的人。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脱下自己身上穿的西装上衣,披到她肩上。她顺势挽住了我的右臂,我轻轻挣了挣,没能挣开,只好任由她挽着。

  没见到出租车,我们沿着灯火通明的长街,慢慢地朝前走着。

  我措辞半天,才问道:你不是在一家什么公司做文秘吗?什么时候做了这行?......你的身体......能坚持住吗?

  仍没忘记她癫痫病发作时那可怖的情景,我至今心有余悸。

  她沉默好久,道:我的病已经去北京治好了......为了治我的病,我家里欠了好多外债......我实在没有办法......

  是吗?那真得祝贺你。身体好了比什么都强。我挥手拦下一辆缓缓驶来的出租车,打开车门,道:快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家。

  在硬石呆过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车东平曾经赚过很多很多钱。喜欢他,甘愿为他出血本花大钱的女人多得数不清,他的钱于是也就多得数不清。他用从她们身上得来的钱买过多辆名贵的跑车,住进了价值上千万的豪华的别墅。在我们这一行当里,他当时实际上已经成了成功的代名词。

  而我呢,喜欢我的女人虽然也相当不少,但我压根儿就从没在她们身上赚过太多的钱。而且,有个明显的,令外人难解的特点就是,很多女人一开始对我怀有很强的好感和不可告人的兴趣,但接触相处过一段时间以后,就突然变得冷淡和疏远了。甚至,再看见我时的目光,都会变得莫名地恐惧与憎恶。很多人都对此议论纷纷,关系不错的甚至还当面开起了玩笑,问我“是不是活儿不好?”“用不用给你推荐点儿能让你重振雄风的药品?”我听了,只能尴尬地笑笑,摇头不语。

  作为当事人的我,当然知道其中真正的缘由,可我无法言传。

  号码为246K,名叫安彩琴的客人,是一个无论从面相还是从举止上看都显得相当刻薄,品位十分低俗的女人。听说是个包海搞养殖的暴发户的老婆,这几年,海参被炒得过了头,价格犹如捆绑了大推力火箭,噌噌噌地往上翻。她丈夫发了大财,找年轻貌美的厮混、为他吹拉弹唱去了。离了婚的她分得了一笔相当不菲的家产,辞了工作,天天出来花钱到处鬼混,找乐子找刺激,打发她无所事事的日子。

  她用大杯,大口大口地喝着德皇黑扎啤,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仍然不舍得把酒杯放下。她乜斜着迷离的醉眼,巨咳了一声,朝手工编织地毯上狠狠地吐了口浓痰,然后用鞋子踏上去,胡乱地抹了抹-----有一次,她的这种作为,被一个新来的、不知深浅的服务生看到了,立刻上来责问她道:这么新这么贵的地毯,怎么能往这上面吐痰呢?你于心何忍?谁知,她听了竟振振有辞地道:要不是看在这么新这么贵的地毯的份儿上,老娘我还不吐了呢!谁裤裆破了,露出你他妈的这么个东西来多管闲事,败坏老娘的兴致。你再说,再说我以后专往你嘴里吐痰!吓得那小男孩儿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屁滚尿流地跑了。

  她拉住我的手放到她腿上,色迷迷地说:今天晚上你跟我出去,咱们玩个超刺激的,你敢不敢?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边挂着晶晶亮的,拖得长长的涎水,眼睛似开还闭。我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瞥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呢?难道你会吃了我吗?

  她听了,一愣,突然放下酒杯,放肆地捧腹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将身子凑到近前,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说:我可是真的想吃了你呢,把你囫囵个的吞到肚子里。哈哈,我自己都搞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讨我喜欢呢?妈的,真他妈的有你的!

  跟在她身后,出了硬石店门,已经是深夜了,天气不错,朝天空上看,能看见点点的星星,眨着忧心忡忡的、用心思索的眼睛。她扯住我的手,把头靠在我肩上,娇滴滴地道:啊,你猜猜看嘛,人家要带你去哪儿?

  我竭力地笑了笑道:不会是天堂吧?

  她又疯了似的大笑,道:看你,看你噢,还真会说话呢,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你,和我抢着要你。你这是在绕着弯儿夸我像天使吧?哈哈哈。

  说完话,放开了我的手,拖着鼓鼓囊囊的屁股,拎着名贵的PRADA皮手袋,在店门前暗红色的大理石台阶上,犹如小女孩儿般轻盈地转了几个圈子。

  你他妈的纯粹是天上的一砣狗屎!我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骂道。

  ......告诉你吧,我要领你去殡仪馆玩玩,你敢不敢去?她带着调皮的神情,朝我诡秘地眨了眨眼睛,说道。

  殡仪馆?!我一愣,道:现在?咱们去殡仪馆干什么?

  哈哈。她得意地笑道:看把你给吓的,一个爷们儿,怎么就这么没胆量呢?

  我望着她,耸了耸肩,道:无所谓的,我并不是害怕,不过就是感到有点儿奇怪罢了。

  别给自己壮胆儿了!我都看见了,你刚才一听说我要带你去殡仪馆,小脸儿立刻就有点儿发白。你的腿肚子没转筋吧?哈哈。她分明带着轻蔑不屑,摇头晃脑地道。

  我又耸了耸肩,没再吭声。

  我有个亲戚在金宝山殡仪馆里看大门,咱们现在去他那儿亲热亲热怎么样?啊哈,保证能爽死人!你想想,躺在殡仪馆的停尸台上面,盖着给死人用的床单子被单子,热火朝天地干那种事儿,你从没听说过吧?多他妈的刺激,多有搞头啊!我这点子想的,你说绝不绝啊?哈哈哈。

  躺在殡仪馆的停尸台上面,盖着给死人用的床单子被单子,热火朝天地干那种事儿?我暗暗吃了一惊,心想,简直匪夷所思,亏你能想出来!

  她有点儿喝多了,把她的本田雅阁车开得犹如在马路上画龙一般,幸亏天已经太晚了,往郊区走的路上几乎没看见有别的车子,要不,一准儿得出事儿。开了一会儿,她总算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问我:你怎么样,没喝多吧?能开吗?等会上山路,道儿可不太好走,我要是继续这么开,恐怕真得被别人抬着送去那地方,去了就再也甭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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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11-2-8 00:05 |只看该作者
这样的生活带着鲜明的时代特征却离老百姓的生活甚远

站在别人的生活之外恍如隔世

这样的生活面前容易让人自卑又容易使人不屑

离谱的不是人本身

扭曲的不是思想是社会

没有清高和高尚

亦没有卑微和屈辱

本性和使命感让人物鲜活却另类

没看完

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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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11-2-6 08:43 |只看该作者
正文5---------同为沦落人(3)

刚进来时,我就偷眼看过酒水牌,在这地方,眼前摆的这种容量为1500ML的路易十三洋酒,一瓶的售价是四万九千八。而现在,光这酒,一下子就上了六瓶之多,加上各种各样的名贵小吃、高级饮料,“少爷”、“公主(跪着服务,专门伺候客人喝酒唱歌的男女服务员)”及小姐们坐台的小费,这一场下来整个儿的消费,着实将令人咂舌!即便我有在硬石里已“工作”了两年多的经历,早见惯了富婆豪客们一掷万金而眉头不皱的场面,却仍然为此时此刻的穷奢极欲感到吃惊非小。陈太太和王部长,这一对衣冠禽兽,他们究竟要合作搞什么赚钱的项目,才使得陈太太浑不在意似的进行这般大手笔的投入呢?

  在座的一干人等,除了王部长带来的那个小战士,自得其乐,闷头大口大口地喝着桌子上最廉价的饮品可乐,其他人则人手一杯路易十三,或细品或牛饮。包括坐台小姐在内。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我刚刚才品了一口酒,小姐们有的已经连尽了两杯了。不喝白不喝,酒喝得多,她们还能拿高额提成。我真想不通,他王部长为什么要把这么个明显地从未见过什么世面,当着陌生人的面经常脸红的小战士给领到这种场合中来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肆无忌惮惟我独尊吧?

  王部长可不闲着,频频举杯邀安雨楠喝酒。每次,安雨楠都要神情极不自然地瞥瞥我,然后才红着脸举起杯子。这回她举着杯子,嘴里还说道:其实......其实按规矩我应该敬您酒的,怎么好意思让您老总举杯呢?

  王部长哈哈一笑道:规矩这东西嘛,都是人定的,也都是人改的。今天咱俩之间的规矩,就甭给你机会了,我就全做主了哈!至于你说我老,我到底老不老,今晚上你就知道了。哈哈哈。他笑着,侧过头,对陈太太说:这女孩儿还真有点儿单纯呢!和我带的这个小通讯员有的一比,不等说话小脸儿就红了,一定是刚刚下海不久的!......搞不好还是个雏儿呐!嗯,不错不错,我喜欢。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用手把玩着安雨楠那两条穿着黑色网状丝袜、看起来显得十分性感的大长腿。

  陈太太听了,撇撇嘴,冷笑道:王部长,这些破烂儿货可都是好演员呐,要是放到好莱坞去,一个个全能拿奥斯卡。你怎么还把她们的表演当真的了?在这种地方,你居然想找个雏儿,你还蛮有想象力的嘛!

  王部长转头,看不清楚了似的贴近安雨楠的脸细看,突然使劲儿掐了她大腿一把,笑道:哈哈,你看看,你看看怎么样?被人家大行家识破了吧?亲口说说看,你到底是不是个雏儿?

  安雨楠听他这么说,脸色更红了,头低了下来,令人难以察觉地先是点点头,接着却又摇摇头。

  陈太太望着我微笑,好半天突然道:彬彬,我发现这个小姐(用手指着安雨楠)对你好像很有兴趣呢!从她一进这个房间,就总偷着看你......你们以前认识?

  我吃了一惊,慌忙定神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您误会了吧?

  陈太太笑道:误会不误会我可就不好说了,只是呢,我知道我的眼睛容不得沙子,我看事情那是相当准确的。我发现她看你的时候表情相当古怪,这里面肯定有文章!难道说,做小姐的也喜欢帅哥吗?她们不是就喜欢钱吗?......嘿嘿,彬彬,她要是喜欢你,不但挣不到钱,还得花钱。她在这儿干一个月挣的,只够和你一起呆上半天的。

  王部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冲陈太太摆手道:美女喜欢帅哥儿,那也很正常嘛。要不难道说,她们还能喜欢我这个老头子不成?呵呵,唱歌。来,给我点个“夫妻双双把家还”。

  “夫妻双双把家还”,好啊!旁人一起鼓噪喝彩道。有贫嘴的更是不甘寂寞,凑趣儿道:回了家干点儿啥好呢?哈哈哈。

  音乐声响起,王部长搂住安雨楠,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开始对唱。

  王部长唱歌可真是太滑稽了,嗓音粗糙无比不说,调子更能跑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安雨楠猫叫般细声细气的声音完全被他给淹没了。我想笑,却不敢笑,看看别人的尴尬神情,想必心里想的和我也差不多。

  还乐意唱,整个儿就一“麦霸”,刚唱完这首,还不等歇歇,又赶忙点了首“知心爱人”,发情的公驴一般狂叫不止,投入到他的个人演唱会中。我听着听着,已不再想笑,恨不得立刻捂紧耳朵起身逃跑。

  可不管这家伙唱得有多难听,也总是有人鼓掌喝彩,而看别人鼓掌,出于礼貌,我只好跟着滥竽充数,胡乱地拍拍巴掌。

  看见王部长唱完歌,几乎是抱着安雨楠回到了座位上,陈太太微微地笑着,摆手示意身边一个“公主”,把房间里的灯光再调得暗一些。于是,房间里的能见度一下子变得极低,倒是远远的,壁挂大电视一闪一闪的亮光很眩目。

  黑暗能勾起人的欲望,而且,有美酒美人在侧,那宜人的香气阵阵袭来,怎不让人心猿意马?更何况,在座的并没有什么君子和淑女。于是乎,很多人便乘机大动其咸猪手。我清楚地听见,身旁有女人压低了的冶艳的笑声。

  忽地,却听见声清脆的尖叫:哎呦!您别这样!不行的!不可以的!跟着,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的声音。

  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众人接到命令般迅速地从合二为一的状态恢复到原状,小姐们理理头发,掸了掸衣服,端起酒杯,继续若无其事地坐着。真是训练有素。只有安雨楠,衣衫不整地坐在那里,捂着脸,垂头似哭。一条雪白的内裤从她短裙内露出来大半截,显然是遭人胡乱撕扯的结果。始作俑者王部长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不动声色地点起根烟。其他的小姐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望向安雨楠。

  喂,你们这儿的小姐是怎么陪客人的?客人花着钱还没怎么样呢,她倒先哭起来了!这样搞下去的话,非把你们店的牌子给砸了不可!陈太太酒喝了不少,有些失态地冲刚刚听到了异声,所以赶忙进来,站在一旁伺候的领班发作道,跟着厉声喝斥道:你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赶快出去,把你们老板胡麻子给我叫来,对了,提前告诉他,这个小姐(指安雨楠),我们今天一定要把她带出台!

  ......我不出台,我不出台!我从没出过台!安雨楠起身,满脸泪水,带着哭腔喊道,顾不上收拾自己,趔趄着向门口跑去。

  啊哈!陈太太拍拍巴掌叫道:果然挺有性格!居然敢说走就走!......哎,我说范扁头,你是死人呐?赶快去拦住她!......想走可以,你不是想现在就走吗?可以,把今天的账单结了,我立刻放你走......让她坐下!

  范扁头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是个长着满脸横肉、黑不溜秋的彪形大汉。扯小鸡儿一样,把安雨楠拽住,提着扔到了她刚才坐着的位置。安雨楠还想站起来,脸上挨了个大耳光,给打得躺在了沙发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是得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今天要是敢不听话,就没她的好果子吃!陈太太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陈太......我并未考虑周全,浑浑噩噩鬼使神差般起身,弯着腰,带着陪笑,嗫嚅着道:她......她一个做小姐的也挺不容易的。您这么高的身份,犯不着和一个小女孩儿一般见识,您就放她一马吧!

  龙彬,给你脸了是不是,你说什么?!我看见,陈太太的眉毛慢慢地立了起来,脸上凶相毕露,听她尖声叫道:好啊,你们俩一个做鸡的,一个做鸭的,配合得还蛮默契的啊!两个王八蛋狗男女!给你脸你们不要脸!她说着,挥起了巴掌,我脸上顿时火辣辣地吃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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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发表于 2011-2-6 08:43 |只看该作者
正文5---------同为沦落人(2)

吃罢了这餐,才知道,原来,鱼翅的做法倒也颇多。之前,我吃过的鱼翅,大多是煲羹汤,而眼下,蟹肉炒鱼翅、鹿筋烧鱼翅、沙锅海虎翅、炒桂花鱼翅......一道道造型美观、香气扑鼻的珍馐美馔次第而上,令人目不暇接。酒喝的是五星80年的茅台白酒,要了两瓶,陈太太陪着喝了两小杯,我跟着也喝了几杯,其余的,全进了王部长的肚子。

  这种饭局,我这样的人物,任务无非就是陪太子读读书,管饱是不太可能的。我当然明白,所以,只是蜻蜓点水般意思了几筷子,就只剩下看别人动嘴的份儿了。倒是那小战士,见上了菜,再也顾不上什么羞涩,头都懒得抬起,风卷残云,一个人连尽两大盘单独给他点的肉菜,外加一碗汤,还有两碗米饭。

  眼见菜过五味,陈太太道:皇冠假日酒店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开好了套房,一会儿让司机送你们过去休息,晚上到夜总会唱唱歌,好好消遣消遣......

  王部长喝红了脸,满脸油光可鉴,听了哈哈笑着道:听说滨海这地方出美女啊!我久仰大名,今天我要么不玩,要玩就找当地的特产玩玩。

  陈太太笑道:不愧是老游击队员,识货!滨海的女孩儿,漂亮得简直惊人!一般人可不好弄上手啊!就是这些在当地干夜场的,也很少有“出台”的。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是干什么的呀?什么东西什么原则还不得分人呐?就分谁玩儿!有的人玩儿那叫耍流氓,有的人叫好色,而有的人不但玩了白玩儿,还叫会生活,会调剂!现在这社会,什么都少,就是人多。以王部长这种身份,看上了谁,就是谁的造化。放心吧,包你不虚此行!

  哈哈。还是陈太你有水平,会总结!王部长道:那我岂不就可以夜夜做新郎,处处丈母娘了?

  皇冠假日酒店,号称是个超五星级酒店,刚开业不久,实际上,也是陈太太的亿龙开发建设集团控股经营的。陈太太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家,区别只是,这里除了她一个主子,其他人,全是佣人。

  彬彬,咱们游泳去!陈太太懒洋洋地朝我招招手。到了位于四楼的游泳池,游了还不到半小时,她却又改了主意,娇滴滴地招呼我道:彬彬,我累死了,你快陪我回房间休息吧。

  五十多岁、一个头发都白了的女人,却非要作出副贵妃出浴之态,谁见了不皱眉。可我只能点头。

  她给王部长开的房间,和她自己开的房间,都位于酒店顶层,58F。一下电梯,就能看见,电梯对面的墙上嵌着的名家书法,上书:“人生至此,雍景无限”。5801,5008,都是各种设施应有尽有的商务套房。进了5808,刚关上房门,陈太太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我,一通激烈的热吻,准确地说,简直都不是吻,而是胡咬乱啃了一通。把她臭烘烘的、腥乎乎的口水弄得我满下巴、满腮帮子都是。吻罢了,我本以为,她还要一鼓作气地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谁知,她摆摆手道:彬彬,你在这外屋休息吧,我进去洗个澡,睡一觉,晚上还要应酬呢。掐了我脸一把,继续道:像你这样的小帅哥,可不能牛吃牡丹糟蹋了。要是光急着做那事儿,现在时间正仓促,一会儿忙活完了,一点儿余味儿都留不下。等着,等今晚上我再好好地享受你!哈哈哈。

  说完,转身进了内房,关上了房门。我松了口气,脱下外套,到外屋的卫生间里洗漱。

  红牡丹国际会所,是这座城市里顶级的娱乐夜场,和硬石沙龙齐名,消费档次也不相上下。只是,红牡丹里以男客人居多,而硬石,以女客人居多为主。

  陈太太领着王部长和我,以及若干手下人,一进红到牡丹那明亮的大堂中,各色人等便一齐鞠躬,高喊:陈太太,晚上好!王先生,晚上好!各位先生,你们晚上好!欢迎光临!

  嗬!我心想,不愧是五星级的娱乐场所,这公关工作做的,可真是周到体贴啊!

  一百多平的巨大的VIP房间,装饰装修得美伦美奂。我们一行人刚坐下,侍应就给上了半打人头马中的极品,“路易十三”。我喝过若干次这种酒,也知道它属于一种香槟干邑。尽管它价格昂贵异常,普通人也许一生都未必能一试其滋味,可我总觉得它的味道颇不如价格相对低廉的马爹利系列白兰地。我心想,也就是这些没有耐心品鉴酒中真滋味的有钱人吧,比如陈太太,才能拿起酒水牌,看也不细看,就专门找贵的点。他们肯定误以为,最贵的才是最好的。其实,不管对酒,还是对人,这种认知都大谬不然。

  我心里对陈太太嗤之以鼻着,却听身旁坐着的她大笑着对妈妈桑叫道:对,对,对。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女孩儿都给我找来!一会儿她们进来,让咱们当地的站到前面来!

  侧头对王部长道:王部长,一会儿可别挑花眼了啊,哈哈。

  王部长笑道:不会不会。放心吧陈太,看女孩儿,这可是我的最强项!

  不一会儿,在妈妈桑的带领下,一群莺莺燕燕,大约有二十多个女孩儿,站成了三排,挤到门口。一个个仿佛走台的模特儿般,毫无羞惭怯场之意,把淡然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在一干客人身上来回逡巡。

  前排站着的一个身材高高、异常苗条的女孩儿,穿一身金光闪闪的短套裙,小短靴,扎个跳来跳去的马尾巴,目光在我身上转来转去地好几个来回,突然一转身,分开身后抻长了脖子的众女孩儿们,惊慌的小鹿一样跑了。

  哎,哎......王部长急得伸开了手,朝陈太太道:陈太,陈太,你看,她......刚才那个小姐,她怎么走了?什么意思啊她?......

  陈太太也莫名其妙的,摇摇头道:是啊,她怎么走了?真是的!怎么这么扫兴!摆手招呼妈妈桑道:你快别在这儿站着了!去看看,刚才那女孩儿怎么走了呢?快给她叫回来啊!

  哦,好的好的。陈太太、王部长,二位领导别着急,在这儿坐着稍等,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足足等了能有五分钟,妈妈桑才把那跑掉的女孩儿带回来。她满脸红晕,垂头站到房间门口-----我认识,是倪劲松结婚那天当伴娘的女孩儿!名字我还记得呢,叫安雨楠。

  还记得,她是一个患有癫痫病的不幸的女孩儿。

  是啊,癫痫病!怎么,如今连患有癫痫病的女孩儿,也敢坐台当小姐了吗?!

  刚才你怎么走了?谁让你走的?陈太太不高兴了,指着安雨楠喝问道。

  我......我......安雨楠因慌乱,脸色越发红了,颤声道:我刚才突然有点儿不舒服,出去上了趟卫生间。

  不舒服?!我一惊,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往事,想:天哪!你不会又要突发癫痫病吧?一个癫痫病患者,怎么就不肯好好呆在家里,非要跑出来抛头露面呢?真是想钱想疯了!

  不舒服?不会是看见了我们才不舒服的吧?!陈太太黑着脸,皱眉问道。

  呵呵。王部长颇大度的样子,摆了摆手,道:算了陈太太,别难为人家小女孩儿了!你-----指着安雨楠道:现在舒服了吧?要是现在还不舒服,今晚上我让你好好地舒服舒服。嘿嘿。过来过来,到我这儿坐着!

  安雨楠从我身旁经过时,仿佛含着无限的幽怨,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我分明看见,她的双腿都在不住地颤抖。

  坐到了王部长身旁,王部长看了看她,伸手搂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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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1-2-6 08:42 |只看该作者
正文5---------同为沦落人

也许,所有的秘密都这样,一俟解开,就会让之前无比急于探求谜底的人感到乏味无聊,感到还不如不解开。我也一样。还不仅仅是感到乏味无聊,我甚或嗅到了我内心里隐隐透露出的消极厌世的气味。在硬石,多少个和我一样的公关先生,都视车东平为偶像,可就是到了他那一步,又能怎样呢?不过只是患病、肮脏地死亡、为人遗忘而已。甚至,即使像马大强那么有钱,像硬石来来往往的那些客人一样有权有势、风光无限,又能怎么样呢?都是些短暂的,表面化的东西,就像一个个稍瞬即逝的气泡......

  在硬石“工作”的两年多以来,我终日过着晨昏颠倒、毫无规律的生活。而这段日子,晚上呆在硬石里过夜,很不习惯,加之精神高度紧张,所以更觉疲惫不堪。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彻底放松开来,立刻倒头便睡。正睡到得意处,却听到手机狂响,开始还以为是在做梦,后来被吵醒了,才知道真来电话了,浑浑噩噩地看表,刚刚上午九点。拿起手机,见是马大强的来电。这个时间里他给我来电话,倒是很少见的事情。

  “龙彬,还在睡觉吧?跟你说件事情。”马大强在电话那头儿道:“011B客人,对,不就是亿龙建设的陈太太嘛,一大早给我打来电话,说中午前后要去机场接个重要客人,下午有饭局,晚上还有应酬要去夜总会,点名要你全程陪同......”

  “......陈太太?”我说:“马总,我以前没招呼过她,怎么突然找上了我呢?让别人去陪她不行吗?......我最近很累,今天想好好休息休息,睡上一天最好......”

  “哎呀,龙彬啊,你又不是新人,怎么能说这种没有见识的话呢?是,陈太太以前是东平招呼的,可现在东平早离开硬石了,咱们总不能因此扔了这个客人吧?再说,即使东平还在硬石,客人愿意换个公关先生为她们服务也属于常事......她现在点名要你去陪她,你想想,我说不行,让她换别人,她能同意吗?硬石还从没这么打发过客人呢!......”

  “好吧好吧马总......”我叹了口气道:“我马上起床,到哪儿和她见面?”

  马大强道:“她让司机十一点钟到硬石门口接你。龙彬,陈太太这样的客人,别的公关抢都不知道哪儿抢去,可你怎么就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趣呢?......要是和她搞好了关系,想改善改善你的居住条件,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她公司最近在东海湾开发的东海书香苑,听说是个很好的盘子,要不要我先跟她打个招呼?”

  “不用了马总,谢谢你的好意。”我意兴萧索地说:“我现在住这地儿,我觉得挺好,还不想搬家,以后再说吧。”

  “你这小子真是古怪!你现在多好啊,没病没灾的,完全应该无忧无虑,可看看你那样子,听听你说话的口气,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老气横秋,好像连我都不如!我......我......”马大强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一个艾滋病患者,活在死刑执行前的间隙里,还说什么呢?

  洗脸时我想,硬石这个鬼地方,我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尽快找机会脱身吧。钱固然好,谁都想要,但毕竟命更重要。我可不想做有命赚钱没命花钱的那种蠢人!就拿这个陈太太来说,以前是车东平的客人,而车东平,现在一脚已经进了鬼门关。天知道她会不会也是艾滋病患者?!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就是吃饺子也不会觉得香的!

  陈太太的宾利车,车子内部既宽大又舒适,供客人坐的两排座椅是相对而设的。陈太太和我坐一边儿,接来的客人,陈太太介绍说,是某大军区的后勤部王部长,还带着个虎头虎脑的小战士,坐在我俩对面。看眼前的排场就知道,陈太太对这位部队来的实权人物是非常重视的,不但自己亲自到机场接机,除了开来了她自己的座驾宾利,还调来六台同款的,红色的捷豹,来回全部放空,不为别的,为的就是引人眼球,讲个排场。介绍我给王部长,陈太太道:这是我们亿龙公关部的小伙子,姓龙,叫他小龙吧。

  王部长含义丰富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向陈太太打趣道:陈太,你眼光可真没的说的!这年头儿不讲究帅哥吗?你养的这个小伙子,不但年轻,长得可也是一表人才啊,是个大帅哥,怪不得你哪儿都乐意带着。常和年轻人在一起,不跟着年轻都不行,看你保养的,这皮肤,一点儿皱纹都没有,多年轻啊......

  陈太太看着我笑。我冲王部长微笑着点头道:您客气过奖了。

  王部长哈哈大笑着,说:嗯,嘴还挺甜,会来事儿。我说得没错吧?陈太走到哪儿,你是不是就得跟到哪儿啊?这工作可真不错,不有这么一句话吗?跟着领导走,有烟也有酒!......陈太,你们在地方可真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管你们,你出来可以随便带公关,我们部队可就不行喽,我出来一趟能带谁?只能带他这样的。打洗脚水他还可以,干别的嘛,哈哈哈。说着话,拍了拍那个小战士的脑袋。那小孩子的脸一下子羞红了,更显得拘谨了。

  午餐在一家名叫“问鼎鱼翅会馆”的馆子里吃的。这家馆子,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不但僻处于一条深巷之中,馆子外面还没挂招牌。进去后才知道,招牌竟挂在里面。里面布置得清奇古雅,琴箫之音、岁寒三友之气袅袅而来。“问鼎鱼翅会馆”几个大字以隶书写就,挂在客人进门正对面的照壁上。

  陈太太指着馆子中央一幅高高挂起,上书“河清海晏”四字的书法,介绍道:这幅书法可有来头啊!是这个店里面的镇店之宝,是雍正皇帝亲笔题写的!接着说:呵呵,我经常来吃饭,和这里的老板认识了以后,想用永景台一千多平的公建来换这幅字,这老板都没同意!你们看,那个玉如意,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据说是珍妃用过的。你们再看看墙上挂着的这些画,那是张大千,那个,是徐悲鸿的马,那里,对,看,是齐白石的虾......怎么样,这里有点儿文化气息吧?

  对王部长说道:论敢吃敢喝,当然谁也没法和你们部队比。我们这些人,做点儿小生意,也就勉强讲讲吃健康吃文化而已,论大场面,和你们是没法相提并论的,你们天天全国各地地跑来跑去大吃大喝,没有你们不敢吃的,肚子都是拿黄金白银堆出来的啊!

  王部长听得大笑,道:你要是做的都是小生意的话,我这辈子可就再没见过做大生意的人了!我们当兵的,吃点儿喝点儿的,不都是为了国防建设的需要吗?那可是政治需要啊!哪像你们在地方,吃就是吃,喝就是喝,用不着CAO心别的东西。就冲你说的,吃健康吃文化,这就不是我们部队能比得上的,我们这些人,还没从色香味里走出来呢!

  几个司机开了个房间,我们四个人一个房间。点菜时,王部长对陈太太说:我这个小通讯员可不能吃什么鱼翅海参之类,那非把他饿着不可,他喜欢吃肉,这里有肉菜吧?

  哈哈。陈太太笑着说:这话问得多滑稽啊!开饭店怎么可能没有肉呢?你说得对,吃东西的学问可大了,讲究按年龄段儿划分层次,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给他鱼翅吃,是有点儿暴殄天物,他自己还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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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1-2-6 08:42 |只看该作者
正文4---------秘密(3)

这房间里阴森压抑的气息,还有股诡异的,让人头脑发沉的气味儿,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每分每秒都是那么地难熬。窗帘后面的我,几乎已经支撑不住了。我真想不管不顾地冲出来,站到马大强面前,怎么处置随便他吧,总也好过如此,在暗影儿里饱受折磨。

  却听哑了半天的马大强突然又恶狠狠地自语道:那个龙彬(听他一下子提到我的名字,吓得我一哆嗦),你也认识的,他虽然比不上你,呸呸呸,有什么可比的啊,简直是天差地远,可你走了,硬石里现在看来也就他还有一定的女人缘儿,最近很红啊,连市里的政法委书记都被他迷上了。你走了以后,我太寂寞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和他走得挺近,想和他发展一下。不过,前些日子我还觉得,要是真那样的话,就太对不起你了。现在我想开了!一旦不幸,找不到那个把病传染给我们的人,我就想办法把病传染给他,让他替咱们报复那些该死的婊子们(听到这里,我汗流如雨)!……我马大强是个好人呐(我暗骂,你真他妈的不知羞耻,还说自己是个好人呢。)!平平,你也是……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非把我们置于死地他们才甘心呐(我暗骂,你不是也总想着害人吗?最终害人害己,你纯粹是罪有应得!)……

  他自言自语自怨自艾着,又在床上伏了半晌。

  “马大强,你个该死的,怎么还不出去?想在这儿呆到什么时候啊?这么下去,不用你死,我就快死掉了!”我心里继续暗暗怒骂诅咒着他,合上了眼睛忍耐着。却听见抽屉响,拉开又关上,似乎马大强拿出了什么东西。

  我睁开眼睛,看见外屋透来的微微的光线中,马大强正往影碟机里放碟片,接着,打开了床对面巨大的平板电视,于是屋子里一闪一闪地更亮了一些。我担心被他发现,身体越发矮了。

  平平……为了我们更好地在一起,你都能把一个那么爱你的女人杀掉……叫我还怎么能不爱你,不相信你呢?

  马大强对硬石的装饰装修要求尽善尽美,尤其强调细节的重要性,所以,硬石里的东西都用最好的。那是台日本原产的索尼电视,画质细腻,色彩鲜艳,画面现场感极强。我偷眼向屏幕上望去……竟看见了一场谋杀的全过程。不,不是谋杀,准确地说,那是一场变态的虐杀。

  男主角正是车东平,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衣,黑色的长裤,手里提着把明晃晃的刀子,刚开电视时,还对着镜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呢。女主角只戴着文胸,穿了条小小的三角裤头,细嫩白皙的皮肤让人一目了然,被捆绑住了手脚,躺在地板上,嘴巴被胶带紧紧封住,瞪大无辜的惊恐的眼睛------我能够认得出来,是这屋子墙上挂着的那张照片里的女孩儿。

  听见车东平仿佛闹着玩儿般,慢声细语地对那个女孩儿说着:我警告过你无数次了,不要总缠着我,可你就是不听啊!你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强哥会对我产生怀疑的!你不是说爱我吗?可以为我做一切事情吗?那我求求你,你就为我死一次吧!只有你死了,我才不会像现在这么烦……忍着点儿哈,别怪我,要怪还是怪你自己吧……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

  提着刀子朝那女孩儿靠近,忽然,却又扔了刀子,说:不,不行,这是咱俩最后一次一起玩自拍,我不能让你死得太快,那样就没意思了……

  车东平晃了晃脑袋,从屏幕上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支红色的蜡烛。他摸出打火机,把蜡烛点亮,狞笑着,朝镜头晃了晃,又朝地上躺着的女孩儿晃了晃。烛光中,看见女孩儿的眼睛,惊恐,无助,仿佛已然肝胆俱裂。

  走到女孩儿跟前蹲下,车东平把滚烫的烛泪一滴滴地滴到女孩儿身体上面,脸上、胸口、腹部……他做得那么细致,那么悠闲,似乎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每滴一滴,女孩儿的身体都要轻轻地抽搐一下,但……我看见,她凝望着车东平的目光中虽然有惊恐、有无助,楚楚可怜的,但就是没有恨意。

  好玩吗?要不要继续?我听你的。车东平淡淡地问。

  女孩儿合上双眼,摇摇头,随即,却又点点头。

  车东平突地变了脸,用蜡烛的火苗烧灼起女孩儿的脚心来。女孩儿眼睛睁开,拼命地摇着头,在地上翻滚……

  ……最后,车东平并不是用刀结果的那女孩儿,他拿来了一个枕头,压在女孩儿的脸上,双手齐上,用力下压……用力……女孩儿并不剧烈地挣扎,身子先是痉挛,很快,就挺直不动弹了。

  OVER了。车东平站起身来,用两根指头,从衬衣兜里拈出个白色的汗巾,轻轻地擦了擦额头,冲镜头耸了耸肩,漫不经心似的道。

  我看得呆若木鸡。马大强“咔嗒”一声,关了电视。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总是反复看这些有你的视频,看你的照片和日记,我心里才稍稍好过一些……马大强边用双手搓着脸边喃喃地说。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个什么东西,双手小心翼翼地抱着,放到床上。跟着,看他坐到床边儿,声音悉悉索索地脱着衣服。

  ……平,平,我们很久都没有亲热过了。你想我了是不是?是不是?那今天可得让我好好喜欢喜欢你!……宝贝儿,你靠过来些嘛,你知道的,我最心疼你了。来,来,来啊……

  过了一会儿,马大强突然开始这么嘀嘀咕咕哼哼呀呀起来,谵妄一般,念叨着这些令我听了莫名其妙无所适从的,感觉极度肉麻的情话,我在窗帘后只听得汗流浃背。情话磨磨唧唧地说了半天,只静下来片刻,接着,却又发出了男人ZUO爱至*时才会发出的,低沉的、压抑不住的,极为兴奋的呻吟声。

  莫非这马大强同志承受不住他和车东平二人双双得了艾滋病的打击,竟得了失心疯了吗?我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时间竟忘了危险,把头稍微探出来一些,眼睛向床上望去。

  外屋透进来半明半暗的光线,我看见马大强正赤身LUO体、一丝不挂,投入而忘形地ZUO爱呢。他的身下,是一个外表做得十分逼真的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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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1-2-6 08:42 |只看该作者
正文4---------秘密(2)

“……遇见了强哥,我的人生才真正开始了!只恨认识得太晚!结交了强哥这么优秀的男人,是我一生最大的、最值得自豪的荣耀!自从我们相爱以后,我才真正品尝到了xing爱的欢乐!无比完美和谐,无比让人神往,如胶似漆,水乳J融,让人不知疲倦,忘了一切!强哥,你就是我今生今世活着的全部意义!只是可恨啊!只恨认识得太晚,以致于从前因为无知而多少次被骗失身给那些下贱无耻的、臭不要脸的女人!我恨她们!她们就是我最大的敌人!……”

  “……昨天,田丽雯又给我打电话了,求我和她恢复恋爱关系,说我只要肯让她爱我,我做什么她都不在乎,让我允许她来看我,告诉我她有多么多么地爱我。可我,已经有了强哥,又怎么可能回头呢?怎么可能。一个女人罢了,她就算再漂亮十分,对我再好,那也是有限度的!怎么能和强哥这样无与伦比的男人相比呢?所以,她到底爱我还是恨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让她滚开,我永远不想再见她。我跟强哥保证了,要是她再这么臭不要脸地继续纠缠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宰掉她,就像宰一条发情的母狗那样!……唉,我真不明白,我已经陪了她那么多的日子了,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在她身上,她怎么还不知足呢?女人的心,怎么就这么贪得无厌让人发指呢?我对她全都已经做到了!该给她的都给她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不要脸,偏偏要死缠住一个对她没了感情的人呢?强哥,强哥,你可不要对我有半点儿疑心啊!我会再次向你表明心迹的……”

  ……再次,再次表明心迹,像宰一条发情的母狗那样表明心迹……

  照这么说的话,他车东平,岂不已经,已经是个杀人犯了吗?……

  我看得心慌意乱,汗水涔涔而下,后背上冷飕飕地感到一阵阵的凉意。我惊悸地回头张望,看见的是一片黑暗,却听见外屋的门锁有轻微转动的声音。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耳仔细再听,听见门打开来的声音,房间外走廊里的灯光也投射到外屋的地面上。我大骇之下,险些失声惊呼出来,急忙用手掩住了嘴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我浑身发软。我连忙用痉挛的手指关了手电筒,把那个笔记本照原样儿放回到茶几上,闪身向窗边儿奔去。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观察过了,厚厚的落地窗帘后面,是个可以藏人的好地方。

  竭力缩起身子,藏到了窗帘后面,听到外面,断断续续传来的马大强的声音,听那意思,他在吩咐服务生要怎样怎样的-----这么晚了,不但他马大强还会来这个房间,甚至来的时候,还要像白天一样谨慎,让服务生守在门口看着!由此可见,他对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有多么重视!随后,听见关门反锁上的声音,马大强走进了外屋,然后开关响,外屋的光线隐隐地射了进来。看样子,他点起了吊灯。跟着,脚步迟缓地、带着细微的沙沙声,他走进了里间。却并不急于开灯,似乎是慢慢地慢慢地一步一停地挪到了屋子中央,终于站住了。好半天,才重重地、尾音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叹气声如此地凄凉忧闷,仿佛主人公心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苦涩哀愁,几乎引起了我的共鸣。我很想从窗帘后头一下子跳将出来,先是紧紧拉住他的手,默默地泪眼相对惺惺相惜一番,然后道一声:知----音----啊!两个人如俞伯牙钟子期般相见恨晚,拥到一处-----从此,两个人生交汇一处,海阔天空,笑傲江湖,快意恩仇-----幸好,这一切只是我白痴般的想像,我并没有轻举妄动。听他叹过气,跟着,压抑地、低低的声音咳嗽了几下。飘来了一股古怪的人造香料味儿。

  我紧张得、站得腿都麻了,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听见自己急促而剧烈的心跳声,“怦!怦!怦!”。

  我恐怖地预感到,如果现在,马大强突然发现了我,我恐怕都会命丧他手的!

  他站了好久,终于走到了床边儿,“扑通”一声重重地坐到床上,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该死的,你这该死的老天爷啊!为什么先是把你给了我,又让我这么快地失去你!还不如当初不让我遇见你呢!……平平啊平平!为什么最后竟会这个结果呢?……没有了你,我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做不了……该死的老天爷,我觉得真的不公平!我越想越觉得太不公平了!……昨天,化验结果出来了,我也得了你得的那个该死的病了!不久就要和你现在一样了……不会太久,不会太久的……不过,这样也好,平平,我又可以陪你了。嘿嘿,这么说,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可我就是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该死的狗男女,一个个狗一样活着,为什么他们不去死,偏偏轮到我们要得这种病!究竟是谁,是谁,把病传给了我们?该死的,真该死!我一定得找到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我要他们死在前头,为我们陪葬!……他说着说着,从床头拿起了个什么东西,用力地掼在地毯上。

  ……他这么痛不欲生地捶胸顿足着,他低声地、压抑地,却怒不可遏地痛骂着,到后来,声音已经变得非人般嘶哑颤抖,成了泣血的哀嚎-----与隔着窗帘的我近在咫尺,只听得我毛骨悚然,只想立刻捂紧耳朵。

  听他歇了一会儿,接着气喘吁吁地说道:平平,留给我的时间眼看着也不多了。你保佑我吧!让我快点儿找到那个该死的杂种!要是找不到,找不到的话,我就趁着我还能动,把这该死的病还给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这些披着人皮的臭肉们!平平,是的,是的,我们不能死得这么没有价值,没有陪伴地孤零零地就走了,走在他们的白眼儿和口水里。除了你,我马大强今生今世就从来没碰见过一个好人呐!都他妈的是应该千刀万剐的王八蛋啊,这些死有余辜的王八蛋们。呜呜呜……

  他伏在床边,恸哭起来。

  好久好久……仿佛……过去了……好几个世纪……

  ……他起身,往外屋去了,死寂中,听见传来哗哗的水声,知道他去了卫生间,我连忙挪动了一下已经麻木不仁了的肢体。一会儿,他返回了里屋,重坐回床边,用毛巾擦着脸。

  ……马大强……也得了艾滋病?!……我理了理纷乱的思绪,想到。这么说,硬石存在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

  ……难道我们错了吗?平平……我们爱错了吗?马大强喃喃的念叨声打断了我的思考,听他接着说: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们?生离死别啊!……或许,我们没有爱错,我们错的是,降生到了这肮脏的该死的世界!

  记得……听谁说过……这世界……已经不必再多说什么……我目不忍睹……我耳不忍闻……

  ……爱……

  这个可疑的字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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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1-2-5 23:45 |只看该作者
感觉个别人就爱逞口舌之勇,真正像楼主这样,能拿出像样的作品,少!
黑寡妇 发表于 2011-2-5 21:39


说的太对了。

不过,过完年,我有时间了会认真阅读的。

谢谢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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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1-2-5 21:39 |只看该作者
我我我,先附议13楼地。
知音 发表于 2011-2-5 14:24


感觉个别人就爱逞口舌之勇,真正像楼主这样,能拿出像样的作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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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1-2-5 14:24 |只看该作者
我我我,先附议13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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