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小懒 于 2009-12-12 20:38 编辑
天有不测风云,狗有旦夕祸福。没有任何征兆的,我就成了一只流浪狗。
我的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个5岁的男孩,他们可都是善良的人。我的女主人大肚挺挺,总是用充满母性的目光看我,这一点让我倍觉温暖,因为我刚满月就被迫离开妈妈,被放单飞。
一个暖意融融的午后,有人敲门。我一下窜过去,热情有加,但我很快就闭了嘴,因为我看到我的男主人满脸堆笑,必恭必敬,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来者是一个年轻女人,短发,黄褐色。我一下有了许多优越感,因为我的黄头发可比她的光泽多了。
她进门之后直奔主题:
“超生罚款交了吗?”
“没有。”
“打算咋办?”
“生完了再交行吗,我也知道少不掉的。”
“哦,那个,不过,”她突然有些矜持:
“你打算交给谁?”
“不就是计生办吗?”
“你交给我吧,我帮你办手续,呵,不好意思,我们有任务,完不成任务扣工资的,你们这还有谁打算生二胎吗,我可以帮他办罚款的”,她竟然有些吞吞吐吐。
“今年二胎罚款收多少?”
“6000块。”
“能不能少点呀,我们……。”
她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因为谈话很乏味,我趴在主人脚边睡着了。
两天之后的夜晚,闷热。门突然被撞开了,一束刺眼的灯光稍做搜寻就定格在我的女主人身上。我尖声叫着扑了上去,还没等锁定目标,就被迎面飞来的一脚踢的眼冒金星天地旋转。我还没愣过神来,就看见我的女主人被人架起,塞进了门口的车里。我一机灵爬起,在车门欲关之际,跳了进去。
车里很暗,我听见我的女主人嘤嘤的哭声,很恐惧的样子。我想到主人身边去,却看到了很多穿着皮鞋的脚。
车停在了一个院子里,我的女主人被关进房间,很快我就看到我的男主人慌张赶来。一个灯光雪亮的房间里,有人大声的叫:
“人都快生了,你们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个月流产任务再完不成你们就都下岗……一万,一分都不能少!”
呵斥,吵闹,哭泣,哀求。
一觉醒来,我大吃一惊。当我转了一圈,确信我的主人已经离去的时候,我一下子傻眼了,因为我那作为路标的狗尿都撒在了车上,而那辆车早已不知去向。
大街上很热闹,一片繁华,人们忙碌,狗们悠闲。
少年不知愁滋味。作为一个青少年狗,我很快对新生活充满了兴趣。东张西望,东游西逛,不觉间来到了一个小村外。
小草妹妹经常娇羞的唱“野百合也有春天”,而我私下认为:流浪狗也会遭遇爱情。
老汉,驼背,歪嘴,卖豆腐。由于歪嘴,他叫“打豆方——”。她,估计芳名叫“豆方”,因为老汉每吆喝一声“打豆方——”,她就又喊又叫,恼羞成怒,义愤填膺。
一见钟情,很奇妙的感觉。她太美了,短发,剪刀的痕迹稍显突兀但又不失随意,眼睛周围的毛长长的被保留着,这就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深邃如秋水。一身长长的狮子毛被剪做超短,而四条腿上的毛却飘逸灵动,活脱脱一个身着喇叭裤的青春美少女。她不看我,低着眼睛,骄傲着下巴,转身走开。
我被电到了。
我小心翼翼的徘徊在她家门口,试探,张望。一个年轻女人走出来看见我说:
“哈,来了一条狗,狗来富呀,快,毛毛,给它拿点吃的。”
毛毛出来叫我,很高兴的样子。
院子的一角停放着一口棺材,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棺材边打电话:
“金山哥吗,我想问一下土葬的事情。”
“我爷爷,已经病危了,我已把钱备下了”
“是啊,想土葬不都得交钱吗,关键是我们不知道路子咋走,你是村干部,跟上面熟些,想请你通融一下。”
“怎么?风头上?乡干部有任务?那要是不死人咋办?呵呵,真是!就是烧完了回来还不是照样埋坟头,想多大多大,谁管?说什么节约土地呀,我看是……,啊,嘿嘿。”
……
我正听的一头雾水,打完电话的男人突然飞起一脚,骂道:
“滚开,野狗,烦死了!”
我飞快的逃出门外,甚至忘了再看“豆方”一眼。漫无目的的走在田野里,莫名忧伤。
我感到了有生以来的无聊,甚至有些沧桑,我的生活,我的爱情,唉,狗生如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