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四月过半,春天肥嘟嘟地开始发胖。
这不,今早竟然落了雨,三三两两的行人就臃懒趿过水汪汪的视线,消失在肥肥的柳树尽头。感觉春天就是一个刚刚过了门的小媳妇,养了两月身子,竟然像吹大的气球一般,迅速圈大了身子,集聚着希望。
在极其干净的绿色里,春天像洗净的萝卜一样脆人可口。而四月的雨水,就是洗萝卜的刷子,一遍一遍除拭着风沙下的绿皮青芽。
四月有雨的日子,春天就是一把黑雨伞,雨水顺着伞骨滑下,吧嗒吧嗒,敲打白水绿柳和青砖红瓦。
二
而就在昨天,四月还是一把遮阳伞。
滑顺可手的新叶是她的伞面,而黑实坚硬的枝条就成了实实在在的伞骨伞架,那或直或倾的树干,则成了大地紧紧握住的伞把儿。
于是,在某一天早上,在某一场春风里,不经意地就盛开了数不清的遮阳伞,点落在田间地头,散在城市中央,就连那常绿的行道树,也褪去了老绿,明晃晃地刺着新绿。
春阳在四月里就这般温柔起来。
三
“柳绿花红真面目”,老苏的诗句总是这般实在引人,他说花儿们到该开的时候就开了,该谢时也无法挽留。大概的意思是我们要心存感激,做一个知恩的人。
四月开得最盛的花当属油菜花了。我是农民的儿子,更知道在油菜花落尽的时候,也就到了感恩的季节。
当然,在大片燃烧的黄色世界里,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把灿烂的笑容与油菜花一起绽放,你就一定是四月里最美的人。
所以,四月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是一把大黄伞。
四
擎着一把素面朝天的伞,行走在四月的春天。
四月踏青,绿草红花。雨过风住,一地落英。绿肥红瘦,清清骨骨。素伞乱红,生活一下子就这般生动起来。
四月就是一个快乐的年轻女子,轻盈地一蹦一跳地转动着这把神奇的花伞。青春的气息在花的海洋里散落,漫延。她突然停了下来,笑盈盈地打量着春天。
蝴蝶在她的裙带旁静静流连。
其实,更多的时候,四月就是一把大花伞。
五
在城市的雨水里,四月总是这么地无奈。
而我总会想起那时的春天。
下雨了,从老屋的门后随意地抽出一把大伞出来,踩着早已松软的泥泥草路,来到荒沟野渠。
“春雨日时,草木怒生。”如长长钉子倒插在塘边的芦苇新芽,似乎眨眼间就会高了一截儿。从枯黄的老根里破出的新蒲草在风雨中格外娇柔,而白雨阵阵的野塘里,总是隐隐地可以发现一抹绿,那是新藕初成,急急地冒出了新荷。
而这样的四月春天,早已成为了那把发黄的油纸伞。
六
更多的时候,四月就是一把折叠伞。
四月是美的,但如果缺少了发现的眼睛,美,也就成了摆设。比如今儿早上的雨。
出门听到邻居在抱怨,大概的意思是这雨太突然了,影响到他周末计划好的钓鱼出行活动。我笑言建议,雨中钓鱼感觉更好呢,既能钓鱼,又能欣赏烟雨四月,一举两得呢。况且雨又不大,可以步行到沭河边的。
他大喜。急急地道了谢,冲进屋内寻已放下的钓杆去了。
不把四月打开,不把心境打开,你怎么能收获这般似水年华的感觉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