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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马樱花 于 2010-4-21 15:18 编辑
那天从超市下班后正往家走，刚拐进一条小巷，手机响了，男朋友清辉打来的，约好晚上一起去看电影。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一把抢过我贴在耳边的手机，转身就跑。我尖叫一声，跟在后面就撵，边追边喊，“抢劫了，抢手机了”，穿着高跟鞋，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不快，看着距离越拉越远，没办法只好停住脚，望着那混蛋渐行渐远的背影，想着自认倒霉算了。
这时迎面过来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看看我又看看前面的那人，拔腿就向前冲，一边喊着：“站住，站住”，看到有人帮我，又添了点力气，我跟着那人后面往前赶。也是抢劫的心虚，看见后面有人紧追不舍，还是个彪形大汉，一时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了条死胡同，那贼返回身来，看见已经走投无路，于是一手抱着头蹲在地下，一手举起手机，口里高叫着，“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男子劈手夺过手机，挥拳就要砸下去，我气喘吁吁地到了，一看这情形，松了一口气，再说手机也没丢，忙拉住他的手说“师傅，算了算了，别打了”，那男子把手机还给我，返身踢了正索索发抖的小偷一脚，“下次再看见你抢东西，捶扁你”。说完就走了，当时我正忙着在电话里给清辉说遭抢的事，等回过头来，发现那好心人已经走好远了，自己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和人说。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在超市里猛不丁发现一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面孔，跟在他后面转了两圈，最后迟迟疑疑的上前
“先生，请问”
“小姐，有什么事吗？”，他抬起头来，疑惑的打量着我。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
“您还记得这个吗？”
“哦，原来是你呀”， 他笑了。
“上次多亏了您，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真不好意思。这样好了，我也下班了，一起吃个饭好吗？”
他犹豫了下，然后同意了。
那次饭局让我们彼此熟悉起来，知道他叫浩然，今年40岁，比我大十八岁，在深圳开过饭馆，开过挖土机，工地上做过小工，超市里做过送货员……吃过很多苦，但是浩然非常乐观、开朗。后来，我们又见了几次面，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他身上有一种在同龄人身上无法体会到的成熟和沧桑，给我有一种安全神秘的感觉。
我果断地向清辉提出了分手，和浩然相爱了，家里人都不同意，说他年龄大，工作不稳定。见家里人死活不同意，我索性从家里出走，不顾一切的和浩然领了结婚证，我们住在一套租的二室一厅里，浩然对我十分体贴关爱。
结婚不到一年，我们的儿子小海出生了，浩然中年得子，高兴得什么似的。有一天晚上，他拉着我的手，很郑重的说：“老婆，感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我现在把自己的积蓄都交给你保管，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我把存折打开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折上居然有二百万。一直当他是个普通的打工者，没想到是一位百万富翁，我一不小心跌进了百万富翁的怀里。浩然说这是打工二十年攒下来的，勤劳、机遇还有智慧的结晶。
生活过得很平静，儿子小海一岁多了，我们准备买块地皮自己盖楼。可浩然的举止越来越怪了，这半年来，他每个月都要失踪几天，五天半月不等。每次离家前都要钱，一万，二万的，问他去哪，做什么，总是不耐烦，说：“一个男人，总是要出去做事的撒，你一个女人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把孩子带好就行了，别管男人的事。”可是，他说出去做事，又从不拿钱回家，却总是拿钱出去。
算算账，前前后后已经拿走七八万了，就是家中有个金矿，这样下去也会山空吧？我开始怀疑，他在外面是不是有外遇？
这个月，浩然又说要出去，我事先存了个心思把他身份证藏起来了，并且坚决不肯给他钱。浩然和我大吵一架，还是离家出走了，这一次时间持续了一个半月之久，打他手机也和以前一样，无人接听。有天中午，接到浩然打来的一个电话，问了问孩子，家里的近况，又说自己还好，还没等我问他在哪，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钱，电话就挂了。我疯了似的按来电显示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女的，说是北京的公用电话亭，还说刚才打电话的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我懵了，难道浩然在外面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可为什么不回家来呢？
实在想不通，又担心又着急，我只好去了私家侦探社，请他们调查浩然究竟在外面做什么。信息很快反聩回来了，我面前摆着一摞相片，浩然蓬头垢面跪在地上，前面摆着豁了一道口的碗，碗里面有一元二元纸币硬币；浩然瘸着腿拄着拐伸手乞讨；浩然和一个瞎子模样的人衣衫褴褛搭伴而行；浩然喝自来水的；浩然被城管驱赶的……种种卑贱可怜的模样儿不可一一细数，也有几张浩然衣着整齐和一个青年男子在饭馆里吃饭的相片。我懵了，浩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衣冠楚楚百万钱财的富翁还是这个衣不蔽体、讨饭度日的乞丐？
按照侦探社给的祥细地址，我来到北京巿郊某小区的一个菜市场，一个帽檐低低的脏兮兮的跪乞者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绕着他前前后后转了三圈，有点发福的身材还有尽管脏污却依然熟悉的面孔，没错，就是浩然。我往他面前的碗里投了一张五十元的纸币，浩然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到是我，脸色大变……
坐在小旅馆里，浩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六岁的时候，父母亲就去世了，我成了一个孤儿，四处流浪。有一天下好大的雪，我在风雪中几乎快要冻死了，一个老乞丐救了我，天桥下面，一床破絮里，他搂着我簌簌发抖。每天，用讨来的一点钱买吃的，多一点就攒起来。后来，我们听说南方钱好讨，一路流浪去了深圳，讨来的钱是比原来多了，我们租了一间地下室，总算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把我送进了学校，说不能一辈子当乞丐，他一个人低贱就行了……
读高中的时候，我感到被一个乞丐养活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无法忍受。终于有一天我不辞而别，做小工，送货，学驾驶，后来自己开饭馆，拼命的赚钱，我想忘记过去的一切，脱离那种悲贱的生活。有钱才会过上好日子，一直到近四十岁了，我都没有考虑要不要结婚的问题。
钱你也看到了，赚了几百万，和你结婚后又有了自己的儿子，该有的都有了。可是我现在整夜整夜的失眠，想起那个养育我长大成人的乞丐，他在哪里，他还活着吗？我现在有钱有能力想报答他……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在深圳四处寻找，原来我们住的地方都变成花园小区了，他早已不知去向，兴许已经死了。良心不安啊，愧疚，天天半夜醒来，无法入睡，我的心就像堕在地狱里煎熬。为了惩罚自己，也求得良心的解脱，我决定不定期去行乞，用肉体上的痛苦，自尊的被践踏来代替良心受到的谴责，因为当初，我的乞丐养父就是这样把我养大成人的。
在街上看到一位十来岁的流浪儿，看到他就像看到幼时的我。把他带回来，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像亲生爸爸一样关心照顾他，慢慢的，他跟同龄孩子一样的开朗活泼起来，然后我把他送进了学校。这事一直瞒着你，可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把他抚养成人 ，不管花多少钱，也要让他有一技之长。如果你觉得有个乞丐丈夫让你丢脸，咱们可以离婚。
浩然说完以后，我沉默了，这一切太突然了，就像听一个传奇故事。我不知道如何说服自己接受一个乞丐丈夫，还有他的过去。
过了几天，我和浩然一起去看了看那位流浪的孩子，那个带有阳光味道的男孩叫他爸爸，浩然指着我说：“这是妈妈，从此你就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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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0-4-21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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