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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夜已经很深了,仲秋的凉气阴阴的浸进婉亭只穿了薄睡衣的身体,婉亭又敲下一行字符,就好似冻结了似的无法再写下去了,这篇写了近半个月之久的连载小说已快近尾声了,手边那个时代的资料还摊开在桌上,让人心惊的数字与黑白的图片仿佛是某种杜撰,在那盏现代感极强的拉杆台灯下不可思议地呈现着。
伸了伸酸痛的腰和胳膊,婉亭站了起来,好冷啊,冲个热水澡吧。
一夏天都没有关过的淋浴间的门,有些涩滞,婉亭的脑子里还是小说里的场景,恍恍惚惚地一使劲,就只觉得钻心的痛激过全身,拿出手指细瞧,压得瘪红的无名指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小眯眼似的伤口缓缓绽出一小朵血花,腾腾的水雾里,鲜红的花瓣一片片凋落在浅色瓷砖上,湿漉漉地洇开。婉亭忍着痛想快快地冲洗完,热水打在身上仿佛没有了感觉,小小的淋浴间也好似旋转了起来,就只听“咚”的一声,婉亭栽倒在地,膝盖又是钻心的一痛。几分钟过去之后,婉亭挣扎着关上水阀,裹上浴巾爬上床,入梦之前迷迷糊糊地想:快点结束吧,有些场景不能再写了。
小说里的女主人公死去了,婉亭长叹一声,虽然她知道那个原形是自己的奶奶,可她并不觉得悲痛,记得一个作家说过: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就象此刻,婉亭感受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奶奶的血液正在自己的血管里汨汨流淌……
好了,不管有没有人看,有没有人喝彩,婉亭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虽然随后几天是一瘸一拐地去上的班。接下来是海南之旅,南国的海风彻底吹散了几十年前的阴霾,回到网上,忍不住地敲下欢快的文字,与新结识的意趣相投的博友们畅叙仿佛已经成了生活里最快乐的事。虽然工作一如既往地乏味,生活一如既往地闷滞,可总算有了一抹亮色。
可是今夜回头再看这些文字,突然发现埋藏心底的用无数岁月狠压下去的东西开始悸动。婉亭开始害怕,开始觉得荒谬。婉亭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生活状态必须通过麻木来维持幸福,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理喻的。婉亭讲不出口,包括最好的生活中的闺友,一直忍着不敢轻举妄动的心里顿生波澜,想把这讲不出口的生命秘密再用小说的形式写下来,看着落在键盘之上的手指,一个月前压的伤口还留着红色疤痕。不,我不能!望着屏幕,婉亭想:是不是该到了退出的时候了,我害怕我对阴云的描述,那么,是否该停止了,除非自己足够强大,能够面对。
没来由的一句诗涌上心头:……/有没有一种爱/是永不能再启口/永不能再相见/就象孤独的火种/凝望黑暗的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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