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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君雅 于 2011-1-16 13:23 编辑
那年夏天,玉兰花早早挂上了枝头。
我正式补员进厂当了一名技术工人,办公室做卫生的阿姨要做到月底,接替她的母亲闲不住,在父亲同事的介绍下临时到隔壁仓库做捡瓜子的小工。那天中午,在三楼休息的我,无意间打开窗户,炎炎烈日下,母亲蹲在地上,手上端着个大大的箩筐,不停地摇晃,一停下来,她就迅速把头埋进箩筐里捡出不合格的瓜子,母亲身材高大虚胖,蹲着是那么的吃力,我能清楚地看到母亲像被雨淋过的上衣和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地面上形成的小水槽。间隔十几二十分钟左右,母亲把规格一致的瓜子装进麻袋,每次起身她的身体都会摇晃几下,回父母身边五年,母亲离职在家里照顾了我五年,做家庭妇女的日子,母亲的身体反而每况愈下,因为所有有营养的食物都是我先吃,剩下的留给体壮如牛的父亲,而她反而比自己工作时吃的要少的多。
我心如刀割,想叫却没能叫出来,我知道,母亲肯定不愿意她狼狈的样子让我看见。关上窗户退坐到床上,我泪如雨下无声地嘶吼:“妈,妈,妈!”父亲,我痛恨的父亲,如果他还活着,母亲会在家里煮好饭菜等我们父子回家,如今,母亲吃苦的地方离父亲死去的电梯不足百米,父亲如果看到自己深爱的妻子做着苦工,他一定会发疯,可他已经成了鬼魂,我擦干眼泪,发誓努力工作不做让母亲伤心的事,因为今生只有我能让母亲重获幸福。
下午四点半交接班,车间离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我煮好饭菜等母亲回来,大概七点多,楼道里响起母亲熟悉的脚步声,有点拖沓,我知道母亲很累了:“妈,先吃饭吧!”母亲羞涩地笑了笑:“我今天赚了五十块钱。”“妈,怎么这么多啊,是你儿子半个月工资呢!”“是按劳,多劳多得的,可惜只能做几天。”母亲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十几朵白玉兰花:“给你玩。”母亲知道我每天早晨跑步都喜欢在玉兰树下徘徊,经常摘两朵夹在耳朵上回家。而做了一天苦活的母亲,在路灯下,她象“疯女人”一样,拿着竹竿去挑树上的玉兰花。
我转身上了卫生间,十五岁那年,流了很多的眼泪,而母亲始终保持着极浅极淡的笑容,如今我知道那是含泪的微笑。
回首艰苦卓绝的一九八八年,在恍惚的瞬间,不得不承认那年很温暖。
2010/06/26(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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