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尘散仙 于 2011-2-12 21:30 编辑
见到你时,你正在挥毫作画,屏气凝神,唇间带着恬淡的笑,笔下的菊花怒放,仿佛已经溶入了你的笑意。你抬起头来,扔掉画笔,又见面了――我们异口同声,却又同时失笑,为何是又见面了?这分明就是初见,但你的眼神我看过,不是在梦中,而是生命中真实地看过。握住你伸过来的手,我掌心隐隐作痛,那一道与生俱来的疤,被你的手心柔嫩的皮肤,磨擦得灼热起来。 三角眼的主编是我世伯,他含笑点头,却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你的娇羞。为我接风的宴会上,没人关注我的到来,却全在欣赏着世伯在强灌你喝酒。你涨红了脸四处躲避,却只能让世伯更加得意。我接过你的酒杯,一饮而尽,吹散了所有人的哄闹。世伯阴沉地看着我们相偕而去,你偎在我的身旁,浑若无力。夜深人情的小巷,你说我傻,这样得罪主编,将会是前程惨淡。我毫不介意,仿佛保护你,是我来此唯一的目的。路灯终于在巷子尽头坏掉,我在黑暗中摸索着你的呼吸,你却笑着用手掩住我的嘴,转瞬跑得无影无迹。 我们在工作间暇享受着快乐,只见你时而低语浅笑,时而笑靥如花,世伯越来越难看的目光,只能够成为我们的谈资。你笑着说这些年就怕三角眼,只有我来的这段日子,安生了许多。这话说完的第三天,我们在瀑布前合影留念,旅游点的保留节目是“颠花轿”。夫妻两个双双坐上那顶花轿,然后四个轿夫嗨哟嗨哟的抬起来,嘴里还哼着有节奏的调子,轿子一颠一颠的转了一大圈。下了轿的夫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愉快的、幸福的。 我和你对视一眼,脸红红的,想躲开这花轿却又不舍,偏偏世伯花了钱,还指挥着男女搭配着上轿,世伯随后就把他海外归来的女儿推给了我,他自己却直奔着你而去。你欲避不能,用求救的目光搜索着我,我仿佛看到世伯把弱小的你挤在了花轿边缘,我从花轿上跳下来,扯着你进了另一座轿子。 轿子嗨哟嗨哟地颠起来,隔着轿帘,我也能感受到世伯那张铁青的脸。你却毫不在意,脸色随着花轿的起落而泛起酡红,一如那令人陶醉的晚霞。我的手在你的腰间游离,看到你不想着挣扎,我突然不敢妄动,只是轻轻地捏,一下又一下。 世伯让我带上办公室的门,他的声音带着不屑,他说我的父亲必须换肾了,费用只能他出,但是条件是必须娶他的女儿。我的心一下冰冷,我的头完全低下,我的骄傲化为乌有,世伯的话让我回到现实。世伯的女儿在酒吧等我,我们愉快地喝得烂醉,亲热地K着情歌。世件领着你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看着我不堪入目的表演,你的眼中却没有伤感,只是向我招手,问我还要不要你? 我胡乱摇着头,然后看着你挽着世伯亲密地离开,我突然瘫倒,像被摇滚音乐砸倒。 夜晚的都市,混乱而奢靡,世伯的女儿在卫生间里沐浴,我的心却猛然剧痛,我呼啸着出门,像一匹夜行的狼。我穿行在城市之中,终于在你我常走的小巷,把惊叫的你揽在怀中。世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眼中的光芒吓退。我亲着你的额头,不要怕,哥哥在。 你的唇终于贴了上来,一吻之后,你已经逐渐冰冷。我狂吼着这是为什么?你说你还差三天,就修炼千年,那时候才可以和人亲吻,而现在,你只能重返深山。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我却毫不在意,仿佛只有心碎,才能减轻我的痛楚。我骄傲地让你听我的心脏,我说我能和你一起去深山了,我长埋在那,你会经常来看我的。 你把脸贴向我的胸膛,你的眼泪第一次流下来,你说白狐的眼泪,可以疗世上任何的伤,也可以唤起凡人的前尘往事…… 千年之前,我本一介书生,在不经意间,放生了一条美丽的白狐。初见你时,你正在猎人的陷阱里哀鸣,如雪的白衣上泛着点点桃花。看到我时,你不再哀啼,那幽怨的眼神仿佛在央求我,早点结束你那痛彻心肺的生命。 我将你揽入怀中,盯盯地看着你,直到你低下了头,那片片桃花,仿佛全变成了你的羞怯。我扯开胸襟,将你掩藏,让你感受我的心跳,让你呼吸我的呼吸。三角眼的猎人脚步急促,雪地上的血迹让我们无处可遁。你的眼神却不再恐慌,我笑着将手掌靠近你的牙齿,在你的惊诧中用力磨擦,一道鲜血喷溅而出,我捂着手掌指给猎人一个错误的方向。 我撕碎衣襟,包扎着你的伤口,任由你回归密林。你一步三回头地走啊走啊,我向你挥着手,手心里的鲜血已经流得缓慢,伤口上却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白狐的泪。书上说过,狐狸都会流泪,只是值得流泪的人太少。狐狸的泪水如果混到了人的伤口中,那么不管几世的轮回,这个伤口永远不会消除。 我的胸前一片冰凉,低头看时,已经嵌着泪珠涟涟,而你却渐行渐远。世界上这个最爱我的人――终于去了,去重新修炼千年。我已肝肠寸断,天地间一片混沌,只余下你的歌声萦绕: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