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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上窗帘，是一个世界；打开窗帘，又是另一个世界。
身处高楼，我时常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有时候诗意地幻想着“手可摘星辰”的梦。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绿的树，啾啾的鸟……无一不成为我眼中的风景。远处栉鳞次比的房屋，变成了挤挤挨挨的鸽子窝，尽管我知道那里面住的未必是鸽子，但我仍然希望有鸽子飞起，衔着一枝橄榄，带着我的心自由自在地飞……
我却只看到鸽子窝中间的缝隙里，人与车如同蚂蚁川流不息……
实际上，在人与车的世界的上空，本有一种风景。当晨雾散开时，当鸟儿唤醒沉睡的万物，被朝露打湿的太阳升起时，阳光带着微笑漫过窗子投入我的怀里，此时，我喜欢被阳光抚摸的感觉，喜欢倾听阳光蓬勃的声音……
透过玻璃窗，阳光轻轻投下藤椅的影子，光线在柔和的地板上、墙上，静静交错着，带着一丝喜悦，带着一丝温存，仿佛一丝感动，轻轻掠过，尔后又轻盈地跳跃起来，似乎被风撩拨着，抖落成飞花落叶的魂，消失在墙角处，连同人的思绪一起疲倦……
而窗外，太阳正升腾着，带着强烈的欲望上升，放射耀眼的光芒……
闲淡的时候，我更喜欢趴在窗前，如痴如醉地望着那即将坠落的夕阳发呆。想要把夕阳沉落前最后美的惊魂刻成一幅画，想要把夕阳的空灵写成一首诗，唱成一首曲，来永恒心中对夕阳的痴醉……
可是，我更多的时候，却是让夕阳跌落瞬间的惆怅成为心疼的主题。因为，风沙吹起，迷失了我的眼；烟雾升腾，玷污了我的心；而漫天的垃圾，早成群魔狂舞，人在某些时候，一些事一些情不可抗拒……
比如……比如欲望……
于是，我拉上了窗帘。我想，我们不得不需要用窗帘来作一个屏障，来阻挡或者说束缚我们自身无法自律的事，以期让灵魂得以净化。
我紧紧地拉上了窗帘，那一刻，我体味到了另一种快乐。
此时，窗帘已经把我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虽然我看不到窗外的风景，至少我不会成为别人的梦。
屋里，是我一个人的小小的世界。
我不必顾忌有谁在偷窥我，我住在最高层，窗外除了星星与飞鸟，再也不可能有另一种视线洞察我的一切。我笑了，我独自让灵魂舞蹈，和着我自己也不懂的曲子，忘记一切烦恼和琐事，让心弦和思绪朦胧在月光的梦中，享受一份宁静，把孤独和寂寞沏在一杯淡淡的绿茶中……
然后……然后我双目紧闭，侧耳倾听……
嘀嗒嘀嗒，呓语般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在黑夜响起。是雨蔓延到我的梦里来，如此蕴藉人心，像一双轻灵的小手，触摸着肌肤，拨动着夜的琴弦……
然后……然后我调动意念，轻轻吟唱……
光阴的故事，明天是今天的故事，今天是明天的故事，故事里的主角永远是自己，无论是愁与乐，悲与喜，都在演绎着生命的传奇。把所有的故事连接在一起，便是一个没有一丝缝隙的完整的记忆……
我突然羞涩起来，因为，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我发现，我甚至……甚至可以裸舞……
不自觉地扭头看窗，窗上早已经拉上了一道窗帘，不知何时，窗帘偷偷地绽开一道缝隙，一束月光偷偷溜进来，我悄悄捏起，挽成一朵花，来装点心情，然后在静默里洋溢温柔的微笑……
可是，我却笑不出。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无法把那束月光收拾起，恰似窗外窗内的一种温柔的味道，我永远都能感觉但却无法捕捉一样……
一切都不过是一种幻觉，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的梦。
打开窗帘时，我欣赏到了一种风景，但我何尝又不是别人眼中的风景？风中行走，沙尘迷失，可是，心中无风，身外何风？我站在高处看，正如别人在低处观，我看下面的人如蚁，下面的人却判我为鸟。朝霞升起时，未必不会被纵横交错的枝丫剪碎成一道道斑驳；夕阳悲壮地跌落，谁又说秋月下的雁鸿的凄婉的歌声，不能震颤人的心灵……
拉上窗帘后，我以为我在为我舞蹈，我以为我在为我歌唱……可心的最深处，却时时被远方的某个角落的一双眼睛装摄进一个框中，那是用思念罗织的一张网，我在这张网里舞蹈，我在这张网里歌唱，我才知道，原来我在我的小世界里裸奔也不可能，因为我跳不出相思的束缚，走不出光阴的故事，更兼那或冷或暖或疾或萧的雨声，包裹着浓浓淡淡的潮湿，弥留下轻轻浅浅的味道……
莫非，这个窗帘，只不过是一道装饰或者说逃离的想像？
用一根手指轻挑窗帘，站在窗帘内，我想走进窗帘外的世界，触摸牵扯窗内世界的那种纠结。我感觉到我在用力挑拨，甚至我怀疑我是否想到了用剪刀把窗帘剪碎，但我的手连同我的身体和我的思想，停在窗帘前很长时间，窗帘却一动不动。我诧异地睁大眼睛，呆呆地盯着那根竖起的手指头，那根手指通过我的眼睛，进入我的大脑，然后有一个声音，如同婴儿般的幼稚，却很清晰地在我的耳边旋转：“一” ……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我摇摇头，一丝苦笑，我原来，连这个“一”都不能得到……
所以，我永远渲染着一个梦，如同世人，体验着一种轮回——打开窗帘，又拉上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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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4-6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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