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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一饮一啄前定,三生三世因缘。是非黑白奈何天,丹陛荒茔戏换。
或妍或媸何论?孰忠孰奸谁言?情仇恩怨栖霞山,神仙狐狸拥眠。
这几句话说的是人狐相交自来有之,古来即有“无狐不成村之说”。那祟人之狐虽也不少,但大抵不过是敲窗飞瓦,毁灶摔锅,窃衣掠帽,与顽童恶作剧类似。就偶尔出个缠人的,无非钻床入帐,窃玉偷香,害人性命的到底不多。成人功名,渡人灾厄之事倒常见来。总之无一定之数。却远不如人之无行。那人往往得了狐若多好处,谁料他一翻转嘴脸,即诟狐污浊骚膻,把那救命之恩、相助之义、闺帏之情忘个干净。狠的更是杀狐剥皮或售或裘,那管往日相知?狠毒寡恩往往过于禽兽,全无一点情义。还津津自得,道人乃万灵之主,以杀狐忘恩为天经地义,何尝有一丝歉疚愧悔?岂知天地生化万物原无什么良莠贵贱,在那老天眼里,毛鳞羽介俱是裸虫,各类生灵都在这浊世中混日子罢,凭谁去定尊卑高低?只不过是人这一族发了迹,便公然充起老大来。专一荼毒生灵,生杀予夺全凭一心,俨然主子自居。岂非可恶可恨可憎,亦复可怜可笑可悲?
说话的,你扯这一大篇不相干的废话作甚?看官休急,小子今日就来说一段人狐交往的话本。看看到底是人心狠或是狐无情?人恶狐恶?狐善人善?人狡狐诈,孰是孰非,殊难说清。
且说大元至正十二年,天下承平,百废俱兴,那惠宗叨了祖宗的光,自在大都安享富贵听戏哼曲不题。此时大元疆域广阔,南北东西俱跨州越海,有万万里之巨,霸业之盛亘古仅见,真个是千秋基业,万国来朝,好一派天朝气象。
常言道盛世必出瑞祥,此话果然不虚。那大元天下的万千灵秀积于一人,出了个辉映后世、照耀千古的武学大宗师来。
那人姓张名君宝,只因宋末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君宝不合生得身躯魁伟,饭量宏豪,一餐所食论升量斗。奈何兵燹战祸赤地千里,那来若多老米供他饱啖?难免饥一顿饱一顿混着,常饿得来偏偏倒倒几成饿殍,大快朵颐只好于梦中求去。有一日饿得狠了,却见那乱坟头上有祭祀亡灵的奠牲酒肉等物,饥火下便伸了五爪金龙连抓带攫直塞阔嘴中。入口甘美肥腴,不觉大喜,更是连骨带糟啖了个尽兴,吃得饱了心智也活洛起来,抚肚舔舌下灵光一现,何不归了道家专一替人念经作法奠亡祭灵?也落得受用些福牲祀肴,代别家先人伏惟尚飨。当即挽了乱发寻根竹棍簪了,复捡了袭破道袍披上,公然做起道士来。舞着桃符木剑,口里叽咕着装神弄鬼,也无几人识辩。却又一件,那君宝素性疲赖,不喜浴身,时常垢面污发,又道袍褴褛,坊间便赠他一个绰号曰邋遢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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