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之不去的灵魂 [复制链接]

醉卧西山

主楼

发表于 2011-5-17 15:0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醉卧西山于 2011-5-17 15:12 编辑

1.
他点燃一支烟，尼古丁的味儿浸蚀着他的身体。他双眼望着太阳远去的方向，……我的心，要去哪儿？
离开宣嚣的城市，去流浪，流浪。
然后从北，走向南；从东，往西。火车似一条龙，从黑夜走向黎明，从清晨走向黄昏。
车窗外的风景很美，有如仙域。在他心里，美好的东西需要与人一同分享。可是，与他一同分享美好的人在哪里？……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是否真的被洪水冲没？是否真是被山土淹埋？……只有你的灵魂，还在我的心里！
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往身后闪去，只流残影。
2.
黄昏的天边那一片红色，拉长了他的身影，还有他身上的行囊。他忍受着艰苦，顺着山路走到了山脚。他终于看见了小河边那几幢破旧的房屋，那座山谷里的小学校。
和他收到她信件里说的一样，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信号，而且固定电话也没有安装。
黄昏远去，他看见房屋里透着昏暗的乌丝灯的亮光。
一阵犬吠。
“谁呀？”
“呀”的一声，门开了。
“你好，你是刘校长吗？我是肖桂园老师的同学……”
那个满面苍桑的老头楞了一下，双眼盯着他，慢慢地那双深遂的双眼湿润，然后老泪纵横，“……我知道了，她去灾区之前就跟我说了，我知道了，多好的姑娘……”
3.
他坐在河边，感受着山里黑夜给带来的宁静。河水在潺潺的轻流，与不知名的虫子一同在轻柔的合唱。河边飘着禾香，夹着春天的哇鸣，远处还不时听到山村里的狗叫。
这就是你这几年来生活工作的地方么？
他从里衣兜里拿出一张信笺。在黑夜里他看不见那张信笺里写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张信笺上写的是什么。
这是她从灾区给他寄的信。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她的字迹。因为那是她口述，医生代写的她的遗言！
“那里的那些可爱的孩子，我真的舍不得，那些孩子的明亮的眼睛，已经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就算我现在马上死去，那些烙在我心里的明亮的眼睛也会变成一种在世间永远挥之不去的灵魂。……去吧，带着他们，让他们的希望有着美好的未来……”
“那些孩子的明亮的眼睛，已经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就算我现在马上死去，那些烙在我心里的明亮的眼睛也会变成一种在世间永远挥之不去的灵魂。”这句话在触动着他的神经！
4.
这座学样只有四个班级，从学前班到三年级。河这边山里只有三个自然寨，所以也只有十多个学生。对面的山腰上就有一座正规的小学，这里的学生三年级后就要过河到对岸上山去继续求学。　
刘校长说：“我们这里的气候不稳定，这条河虽然不大，但如是在汛期下大雨的时候就会涨大水，水流很急，甚至会冲走河边的稻田……就算是在平时，孩子们太小，过河到对面学校去上学也很不安全，所以这边的孩子都要到三年级以后才到那边去。”
刘校长又说：“这个学校其实以前是个私塾，在清末的时候我的祖父就是这里的先生，然后到我父亲，然后是我，三代了……这里交通不方便，所以才是这个样子，这些房子都是那些朴质的村民们酬资维建……”
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河水冲击的痕迹。学校前方原本应该是一个操场，但似乎被河水冲击过，已塌了大半。
这里，如果有一座桥就好了。
但是刘校长又说，这里离皇帝远着呢，有关部门的关心还轮不到这里。
………
5.
　“你是新来的老师吗？桂园老师走了一个多月了，她还会回来么？”
　一个扎着小辫子，一双充满着希望的明亮的眼睛，斜着脑袋，小女孩。是的，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眼睛里有着求知的欲望，有着对世间新物质的好奇，有着对未来的希望！
他的攥着粉笔的手瞬间定格，然后他颤着声音说道：“会的，她一定会回来……”
　然后转身，再紧闭双眼。让孩子们不要看到他双眼的湿润，内心的脆弱。
　他在那块木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教他们读，说：“这是我的名字，以后，我就是你们的新老师，和刘校长一起……”
6.
　没有通讯，没有电视，谁都不知道山雨什么时候会来。
　下雨了。连续下了几天。雨越下越大，整天都会听到山雨从山上磅礴地往河里流。第二天就会看到河边的稻田被冲走一大片，到处都看到水土流失的景像。河里的水急速地流着，
看着都让人晕眩。像时间的流逝。
　他和刘校长决定让学生停课。
　但是第二天的时候，在漏雨的教室，他们又看到了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外面还在下雨。
　 “不是对你们说放假了么？……”
　　“老师，我们不怕下雨！我们要上课！”孩子们同声叫道，那声音是多么的坚定。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伴着雷声的惊吼，山河的咆哮。刘老师预感不好，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们送你们回去！听话！”
　　他和刘校长披着胶纸膜，带着众学生走出教室，风“呼”的一声，吹飞了一个学生的雨伞，那孩子摇摇欲坠，他一把把她抱住，脱下身上的胶纸膜披在她身上。雨水倾盆一般淋在他身上，瞬间湿透了。
　　“轰”的一声，河上游岸边山上滑下一大片山土，瞬间把河水给堵住了。河水渐渐地就要溢满。
　　刘校长大吃一惊，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也感到了危险，大声叫道：“快走！刘校长你在前面接着孩子，我在后面……”
　　这条路不知道刘校长已走了多少遍。泥泞，山石，还有流水！要把一个一个孩子抱上去！
　　河水已经溢满了，正往外流。那堵住河水的山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要是崩溃，只怕学校的那些破旧房屋也会被冲走！
　　他在最后面。还有学生！
　　刘校长大叫一声：“快啊！”
　　不是他不快，这些孩子一定要安全！
　　又是“轰”的一声。堵住河水的山土崩溃了！流水瞬间冲过。
　　刘校长举目一看，学生们都安全。
   雨还在下。
   刘校长看到了：他把最后面一个孩子抱起，往高处一扔。刘校长伸手就去接孩子。然后流水冲过，不一时学校房屋被冲走了。
   把最后一个生命也冲走了！
　　流水像万马奔腾，看着让人晕眩。像生命的流逝。
　　他躺在水里，在生命完全流逝之前的那一刻，他心里面看到，那是一双双充满希望的明亮的眼睛，一种在世间永远挥之不去的灵魂

尼古丁, 太阳, 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