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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潘霞 于 2011-6-13 18:51 编辑
漫步在六月的街头,喜欢在琳琅满目的橱窗前欣赏美丽的街景,聆听音乐。一首“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不禁让我一阵心酸,不知不觉两行清泪悄然而下,记忆的潮水破闸而出,一幅幅与父亲开心的画面在脑海里回放,晶莹在泪泊中……
父亲是军人,转业到地方。身体矫健,步履轻快。从小到大,一直到那时……我做了他一辈子的跟屁虫。我出生在小山村,从记事起父亲一直在外工作,一年中见父亲不过几次,感觉生疏但亲情却在心里萌动。每次父亲回家,我总是扒着门框,看着家里这位特殊的客人。一身军装,白色衬衫,消瘦的身形精神奕奕。宽宽的额头下面一对浓眉毛,大眼睛喜欢弯成月牙样看着我,“萍儿!爸爸给你好吃的。”父亲边说边伸手拉我,我急忙躲在母亲身后,母亲牵着我的手,搭在父亲宽大的手掌里。“萍儿,他就是照片里骑马的人,妈和你讲过的,照片呢?昨天你还和邻居家小孩炫耀呢!快叫爸爸!”父亲有力的双手将我托起举上肩头。
“你就是照片上骑马的人?!”我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照片,仔细端详驮着我的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你刚才哼的歌好听,骏马……骏马什么……?”忘了要说的词,急得我两颊通红,父亲笑着说:“骏马奔驰保边疆!”“那你教我呗。”我红着脸小声地说,和父亲的感情在歌声中融洽。夜里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忙着我和哥哥的衣衫鞋子,父亲给我们讲故事,每听到生动处,笑得前仰后合,也会吓得钻进母亲怀里,紧闭双眼。父亲哈哈大笑,感觉被父亲戏弄,急忙从母亲怀里爬出来,爬上父亲的背,搂住父亲的脖子,又跳又闹,欢声笑语在农家小院轻扬。从那时起,恋上了父亲爽朗的笑声,豪迈的歌。还有父亲每讲完一段故事后,常说的一句话,萍儿,人的一生不会一帆风顺的,要学会坦然面对,苦难总会过去,无论怎样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快乐在几天里飞逝。早晨,母亲起得很早,为父亲整理行囊,父亲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萍儿,快点长大吧!爸爸带你去看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去看秦皇岛外打渔船。”我依依不舍的目送认识几天、刚刚熟识的父亲。心里叨念,那首歌还没学会呢,下次回来教我……
父亲喜欢家乡的山山水水,每次回家带我去攀长城古道,看古老的山巅炮台。站在山巅高高的炮台上,山村全貌如立体图般,一览无遗,古老的城墙将村庄围得严严实实。听父亲说,城墙上扣着一口大锅,锅里扣着一只蝎子精。祖祖辈辈流传着,具体什么样,谁也没见过。斜阳,关山,蓝天,白云,炊烟袅袅在山村上空升起。父亲凝神坐在炮台上,欣赏着山乡暮色,一层柔柔的夕阳的余晖敷在他身上,灿灿生辉,仿佛天地间只有父亲。
十多年来,和父亲学了很多歌曲,戏曲,诗词,我的语文成绩名列前茅,每次作文竞赛总是位居榜首。遗传父亲的基因,我喜欢运动,喜欢唱歌,有一副好嗓子。在老师眼中是出类拔萃的好学生,也是夏日午休后振奋精神的高歌一曲。因为与众不同,九三年我放弃了一切,唱着歌离开生我养我的山村,来到高楼大厦林立,碧海蓝天怡情,毛泽东诗词颂扬的秦皇岛。软软的沙滩上留下了我和父亲欢快的脚印。
岁月如歌,歌着人生的酸甜苦辣:人生若戏,演绎着世间的悲欢离合。2002年秋,父亲退休,回到生他养他的小山村,过着田园生活,喝着小酒,唱着他自己的歌。我则在市区成家,由于要照顾孩子,又要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和父亲见面的机会很少。
2004年2月13日,父亲被确诊食道癌晚期。医院里,看见很多因病魔缠身而失去理智的患者,不仅为父亲担忧,也为自己担忧。病床上的父亲显得很平静,依旧哼着歌,看杂志。和父亲聊天,无意中聊起往事,父亲说来这里是第三次了,说完挽起衣袖,一条如中指粗细的伤疤像毛毛虫一样附着在父亲的肱二头肌上,猩红刺眼。我的心一阵刺痛。“再就是”,父亲张开嘴指着下巴,几颗耀眼的金牙排列着,“车出轨打掉牙那次,当时不敢告诉你们母子,这回没办法,得麻烦你们了。”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微笑中含着泪光,尽在不言中。
照顾父亲也很清闲,父亲如平常一样,一切自理。偶尔坐上老公的车和父亲一起去看海,和父亲漫步在华灯初上,夜色阑珊城市中。时间一天天流走,X射线将父亲的身体渐渐削弱,需要回家静养。住院期间共回家静养俩次。8月31日,父亲病情恶化,三次住院。消瘦的父亲已骨转移,行动不便,但每天总是一瘸一拐的找护士打针,从不麻烦我。我们都知道,那是杜冷丁——
由于父亲病情加重,暑期湿热,一直坚强的母亲病倒了,在医院里输了三天液仍不见好转。我急忙为母亲转院,一边照顾父亲,一边照顾母亲,还要上班。夜里,我在医院陪伴父亲,睡在父亲临床,那睡相就甭提了。第二天清晨,父亲将我叫醒:“闺女,今晚别来了,在家睡吧,哪里是照顾我呀,我照顾你还差不多。睡得小狗狗样,光蹬被子,一晚上帮你盖了不少十次。”面对父亲的调侃,我嘿嘿一笑。
绵绵的秋雨似乎在预示着什么,父亲的生日——农历八月初九,再有一周就到了,我和母亲商量着给父亲过生日。几个阴雨天,老公没出车,我们一起陪着父亲,从早到晚,天天如此。
9月18日,农历八月初五,我起得很早,将昨晚煮好的鲫鱼汤热好,装进保温瓶。外面天高云淡,风清气爽,久违的晴天终于又见了。病房里,母亲见到我就说:“闺女,你可来了,昨晚你爸咳了一晚,都吐血了,经过医生的抢救现在好了。”母亲说着掉下眼泪,父亲静静的斜倚在床上,依旧看他的书,“妈,我今天不上班了,陪着爸爸。”我说。“你去吧,没事!你爸没事了。”母亲解释。静静的注视着父亲,宽宽的额头洁净明亮,皮肤白皙,似刚洗完脸,牙刷湿漉漉的散着清香,“爸,先喝汤吧,趁热。”我端着汤说,母亲接过汤,放在床头柜上,“一会儿再喝吧,让你爸歇会儿。”父亲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读着他的书。母亲送我出病房,“快走吧,上班迟到了。”在母亲的催促下,我急忙回头一瞥,与父亲的眼神交织在一起,那眼神至今我也没读懂……
父亲离开我们将近七年,但他的歌声笑声和乐观主义精神却烙在我的记忆深处。踏着父亲的歌,畅游在山海间,翱翔在文字里。还坚信一句话,人生不会一帆风顺,苦难总会过去,无论怎样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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