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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刚一转暖,我就开始关注那棵树。
那棵树叫梧桐,也有人称为泡桐,生长在一家农户的院角里。它长得很高,高过院墙,高过屋顶。像一柄巨伞,同时遮蔽几座农屋;又像英武的丈夫,挺拔而骄傲,让人远远地,一眼便望到它。
每年五月,它会在一夜小雨后的晨,绽出一树繁花。淡紫色的小喇叭,密密叠叠,吹扬出沁人心脾的香,把农户黑的屋瓦,石砌的院墙,还有门前弯弯曲曲的窄巷以及巷里奔跑的小猫小狗,都熏染得喷香。
花开时节,我的窗外像悬出一轴淡彩的画。我早早敞开窗子,早早望向梧桐,期待那树繁花分给我的香带给我的荫凉。
而现在已经六月了,梧桐还没有开花的迹象。它依然枝繁叶茂,依然挺拔而骄傲,让人远远地,一眼望到它。可是为何花时已过,它还不准备开花?
我知道由于季节的反常,植物偶尔也会闹点小情绪,所以我还是耐心等待,等待有一天早晨当我推开窗,那突然降临的喜悦。
那天午间小憩,突被一阵闷响惊醒。我来到阳台往外看,几个赤膊裸背的人,站在农户的屋顶,正奋力挥舞铁镐。而梧桐近旁的几座房屋,已被拆去屋梁、门窗。似乎转眼间,往昔的黑瓦粉墙,变成一只只怪兽,张着悲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望着那棵叫做梧桐的大树。
有人说,这片农屋被列入今年城建规划,拆迁后改盖高楼。
我明白了,我是个凡人,眼睛自然不能看到太远。而树是大自然的骄子,拥有一双天眼和超凡的灵性,能够感知即将发生的一切,它拒绝开花——倘若花魂找不着落脚的地方,岂不徒增伤忧?
很后悔没留一张梧桐花开的照片。我站在窗前,看一阵风吹过,几瓣绿叶飘零,仿佛随着一痕叹息,梧桐落下的几颗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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