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喜欢早起,站在阳台上远眺。
依旧是去年的秋风拂过,细细的,只是在这样的风里,总觉得有些寂寞,似乎少了点什么。仔细回想之下,才想起,去年此时,阳台上的葱兰开得正满。而此刻,却看不到一个花苞。
去年,葱兰一天能开十几朵花。素净的花色,在如葱如韭的碧绿叶片间静静开放,如同片片雪花栖息在绿意葱茏的树梢。花拆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青涩,又不是无所顾忌的放纵着自己,清秀而内敛,无怪乎她被称为“兰”呢。虽不在空谷,却依然幽雅得沁人心脾。
可是,今年为什么迟迟未见花信?是去年初冬的那场猝不及防的雪冰冷了她的芳心,还是,今春的分盆,令她们紧紧依偎缠绕的根须饱尝生离死别的痛苦而伤心不已?我低声的询问,她却无语,只在微凉的风里轻轻摇曳,将我的谜题又送回我的手里。
几年前,当我在学校工地一个工程监理师那里看到葱兰的第一眼时,便深深地爱上了她。我少见多怪的惊喜于她的清楚分明,不花团锦簇,不牵牵蔓蔓,单薄的几瓣,随意的拉起手来围个圈,呵护着嫩黄的花蕊,便是轻尘脱俗的惊鸿一瞥。
后来去花市,却几度徘徊,难觅芳踪。大概她实在算不得名贵,卖花人也觉得卖不上价吧! 惆怅至极,又很不甘心。就厚着脸皮向那位监理师讨要。那人很爽快,分出半盆给我。阳台上的,便是当时那半盆繁衍的,两年前搬家时,特意带过来的。
养得久了,渐渐摸透了她的脾性,她特别喜欢阳光,喜欢水。每次为着养其他花卉上网查资料,发现喜阴的也大多喜欢湿润,而喜欢阳光充足的,又对水没有太多要求,如仙人掌科。
只有她,葱兰,那么迫切的需要热烈的阳光的爱抚和丰沛的清水滋润,似乎在演绎一场生命的大悲大喜,很像是琼瑶的爱情剧,爱到死去活来。这样冰火两重天的需求,却成就了葱兰平静娴雅的气质,或许是,极端情绪宣泄后的淡定从容?
说来惭愧,也许是她太容易满足,或许是太容易就得到了她的回报,所以,常常成为被忽视的对象。
我的心思,常常专注在那株绿油油的橡皮树和风情无限的滴水观音上。喷水、施肥,总是优先考虑它们。好在橡皮树没有负我,枝繁叶茂;而滴水观音也许是接受了过多的照顾,反而徒长出轻浮的叶片,根部依然如初买时那么细弱,一年的时间,也没发现它健硕起来。
葱兰一直被安放在阳台的铁护栏上,夏天阳光强烈,我常常将厚厚的窗幔拉上。葱兰,就此淡出我的视线。只是偶尔晨气清凉的时候,拉开窗帘,才看见她们,倒伏在盆沿上,憔悴瘦损,如同古诗中楚楚可怜的弃妇,“天寒薄翠袖,日暮倚修竹”。
可我并不着急,我知道,只需一瓢清水,她们便可青春如昔。舀来一瓢水,浇下去,听着干渴的盆土咕嘟咕嘟一番豪饮,便去做别的事,等想起来再看时,那些绵软无力的绿叶,又饱满的迎受着日光。
总觉得,你面对着一棵花,一株草,心也会单纯许多。虽然这些花花草草秉性各异,但只要摸透了它的脾性,你的热心耐心,总会收到满庭芬芳的回报。天道酬勤,在自然界,百试不爽。
可是人心呢?一分耕耘,就一定能获得一分收获吗?也许,你的辛勤耕耘,收获的却是满怀的伤痛。
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愿意,以护养花的热情和真诚面对纷繁的人情,以一朵花的单纯回报滋润我生命的阳光雨露……
明天,一定还去探问花信,向着拂过长天的秋风,问一句:来日绮窗前,葱兰著花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