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10-6 11:55 编辑
我能记得童年的人物除了亲人,竟然是这个叫老信头的老人。
我出生在中国三大皮草集散地之一的佟二堡(其余的是浙江海宁、河北辛集),距离佟二堡东南20华里就是我的家乡庄河村,那是个只有300多户的小村子。老信头是个剃头匠,在小学的南门东,开了个理发店。那时候还没有龙飞、龙云两兄弟剃头,老信头在我们村里剃头一剃就是几十年。
我家里小学非常近,小学非常热闹,我自然也是理发店的长客了。那时候理发3毛钱,或者给3个鸡蛋。我每次理发是不花钱的,只要是临走给他撒泡尿就可以了。我每次理发完,都认真地掏出小鸡鸡,给他庄重地洒满一汽水瓶子。他管这叫童子尿,说我从小聪明,吃得又好,喝了败火去病养生。我不能总理发,他要老喝尿。于是,我每次经过他家,他都会把我喊进去,叫我给他撒尿,看我不大情愿,就拿出好吃的哄我,说多撒多给,给他存着喝。看他严肃虔诚地把我的尿收集起来,我就好笑,回家和妈妈说,妈妈说,是啊,童子尿值钱呢!
说来也怪,村里孩子那么多,老信头就喝我一个人的尿,他说口味浓淡正适合他,晕死。
最享受的是,老信头给我理发。他不象一般剃头的,理发完就完了。他不,每次理发完,不管你是不是小孩大人,都给你脸上打上满是沫子的肥皂(现在一想,恶心死了,经年用那一个缸子,大家用那一个剃刀和肥皂),然后给你刮脸。他刮脸我是每次都睡着的,他自己说这手艺叫拿摩法,是师傅传的绝活,右手刮,左手按摩,极其舒服,很快叫人昏昏欲睡了。
老信头也有讨厌的地方。他和我们村子许多老人一样,不喜欢孩子,每次看见我们呼啸结伙计打闹,都会大声呵斥。就是在我上了小学他还去学校告我的状,所以我很讨厌他。他孤僻、自私,穿的脏,屋子味道很差很差……
老信头在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有60多岁了,那时就显出老态了。他除了一个眼睛不大好的老伴,没有亲人,每次看见他冬天蹒跚地独自到门前的大井前提水,就觉得有一种悲凉……可惜那时候我只能帮他扶扶水桶。
老信头临死前一天还理发呢,他死了,那黑暗潮湿却人来人往的屋子安静下来。很快他的老伴也去世了,村里埋葬了她,还把她和老信头埋到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