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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陈德兰 于 2011-9-12 16:01 编辑
文/陈德兰
村庄像蒙着面纱的女子,散发着青花瓷般的釉色。我的老屋、猪圈、羊圈、草垛、桑树、一律全用素笔勾勒出淡淡的影子,匝了一地。唯有那弯弯的小河,散着碎银般的光,一路奔泻而去。
满耳的蝈蝈声中夹着一两声犬吠,静无人语,此时的村庄很静,很静。
从电视里开始播放第一个月饼广告起,村庄里的老人们,就开始掰着手指,算着中秋的日子了。他们在等飞出去的子女们,以中秋节的名义抽空回来一趟,带上几瓶好酒或者几条好烟,让他们在二大爷三婶子的眉梢上跳舞。实际上他们并不是真的稀罕这些好烟好酒,大多数,他们就像一个孩子争宠一般的希望自己,也被子女们放在心里,而这烟酒,就是那放在心里的最好证明。
二大爷看着满天的月华,有点坐不住了。此时,正是黄豆荚鼓涨,山芋垅裂缝的时候,鸡圈里小公鸡也有两个拳头大了,欲啼不啼的,如果这个时候杀上几只给孙子孙女们吃吃,那才是大好的补养品呢。还有那野生的刺猬,在二大爷的心里,没有什么是保护动物,只有他儿子,孙子们嘴里的美味。想到这,二大爷站了起来,拿了一条蛇皮袋,走到离村庄稍远的大田里,静立在田埂边,侧着耳朵听,他在听“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田的黄豆落叶被秋阳晒得脆脆的。现在,又被刚刚凝结而成的露珠润得软绵绵的。刺猬正在这落叶堆积的地毯上自由自在地徜徉,做着能遇上一个知音,共度良辰美景的梦,它那撩情的脚步声,被像猎犬一样的二大爷全部吸进了耳廊。这声音像兴奋剂,一下子刺激着二大爷,二大爷原本浑浊的双眼清澈开来,只见他弯着腰分着黄豆行,快步朝发出响声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一团黑影尽收眼底。
一个小时后,二大爷斜着腰,拎着蛇皮袋,一步轻一步重往家走去。离家老远就开始喊着:“老婆子,老婆子,快来看呀,快来看呀,大孙子回来有好东西吃了。”二奶奶抿着嘴笑,朝二大爷指了指院子里的那口缸,早替你备好了,养在里面等他们到家。
碗柜的一角静放着春节时,他的子女们带回的好酒,他们省在那,等到中秋时,陪孩子们好好的品上几口。
圆圆的月亮穿行在几缕似烟似雾的云彩中,看着人间这一片祥和,忍不住要高挂在天空,作长久的停留。
她看到三婶子在咧着豁牙吹着手心里的葵花籽呢。三婶的儿媳是城里人,事事讲究,尤其是对吃的。秋忙,三婶白天没时间,就利用晚上如水的月色,坐在院子里,一捧一捧地用嘴吹葵花籽,把那些花蒂和瘪籽吹干净了。旁边已经排了好几个袋子了,有新碾的大米,有刚出土晒干的新花生,有扒出来的还带着湿泥的山芋,有新机的散着清香的玉米糁子,还有一方便袋子没有剥壳的红豆荚,估计是想让媳妇煮粥吃,这新红豆煮粥特清香还带着丝丝的淡甜。
三婶是急性子,离中秋还有好几天呢,她就忙着把这些事全都做逸当,怕等儿子媳妇回来时,要陪着说话,没时间弄。三叔公走得早,三婶孤身一人守着这方院落,平时就和鸡呀鸭的打打岔。平日里一直很淡定的三婶到月圆时,就显得有点失落,常常会一人仰望着那轮明月叹气,三婶嫌这时间走得慢呢,所有的东西都备好了,中秋还是迟迟不到。
那轮明月像是读懂的三婶的心事,一下子急行起来,只见一朵朵云彩飞也似的从旁边飘走。这时,云纱也曼妙,树影也婆娑。
不老的村庄,守着不变的步法,看岁月交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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