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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静听花开 于 2013-1-15 06:47 编辑
进城的树
—中年阿舟乡土诗赏析
不爱和尚/文
阿舟在达人文学组里是个活跃分子,他的微博诗歌人气很高。我对他的取材于乡土题材的诗歌也是非常关注,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和大多数人一样,阿舟出生于农村,对乡村生活熟稔至极。尽管他如今居住于大城市,但那些沉淀在骨子里的乡土情结却在诗歌里四处流淌。也许正如海德格尔所言:“诗人的天职是还乡,还乡使故土成为亲近本源之处。”
尽管也有阳光示好
风儿殷勤地梳头
还有一些鸟陪着说话
这棵进城的树
依然觉得孤单
那种背井离乡
骨肉分离
让进城的树
时时回念山泉的歌唱
山花的妩媚
惺惺相惜的小河
遥遥相望
日久生情的炊烟
—进城的树
进城的树在城市里有“阳光示好”,有“风儿殷勤梳头”,“有鸟陪着说话”,但它的根却在遥远的乡村。被城市的灯红酒绿包围,诗人却在不停地怀念山泉,山花,小河,炊烟。这种现实的落寞与记忆的清纯在诗外纠缠,亦是阿舟诗歌的灵魂所在。
在《五月写意》这首诗里,诗人用欢快的笔调生动描摩了乡村五月的清新场景,读之令人无限怀念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柔软部分:
绿如潮水的麦子
在五月里翻滚
雷声如锣 挨村挨户
告知山雨欲来的消息
刚刚成年的小溪
正载歌载舞地奔向村外
梯田乐得笑逐颜开
密密麻麻的蛙鸣
如点点繁星
……
我们已经无法回到过去,欢乐已变成记忆。但正如帕斯捷尔纳克所说,“我不能按照自己想法去生活,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写作”。也许只能回忆,或者遥望,但故乡绝不会湮灭。从城市到乡村,阿舟的笔触伸到灵魂居所寻找文明闪光的碎片,向我们呈现了宁静安详如桃花源的美好愿景。同时,也让人读到了诗人的心境。
一只小蜜蜂
从童年飞出来
嗡嗡地唱着五月
轻盈的舞步
踏着我的回忆
……
而此时在我面前盘旋
四周散发故乡的气息
不小心蛰中了我的梦
那些温柔的毒汁
把我的乡愁肿胀
疼痛难忍
—小蜜蜂
诗人淬取乡村常见的蜜蜂穿越时空,“在我面前盘旋”,然后巧借“肿胀”一词,表达了乡愁之痛。
除了这些我们熟知的场景,阿舟还对生活在乡村的父老乡亲给予了深情的歌颂。如《祖父》、《父亲》、《姐姐》、《老人》、《哑巴石匠》、《拾稻穗的小姑娘》等。这些诗篇可以说是阿舟写得最灵动、最能打动人的篇章。
我们披着一些往事
作跪拜状
那种虔诚
恰似祖父春上插下的那些禾苗
刚刚抽出一些饱满的穗子
……
祖父出殡那天
我全身被白白的孝衣裹着
成为一枚精美的供果
静静地放置于祖父的坟前
—祖父
父亲是一把犁
曾经的五口之家
是他的责任田
父亲总是在最合适的时节开犁
把深浅不一的日子
犁开 播种
把家整得越来越葱郁
那长势最好的三株庄稼
是我和弟弟妹妹
—父亲
姐姐常常哼一些山歌
其实姐姐的嗓子很好
只是歌声太微弱
不能让遥远的地方听到
听不到也没关系
只要村里的小伙听到就行了
姐姐是村里最优秀的土产
小村要留着做种的
—姐姐
阿舟不参加时髦的潮流,不打咄咄逼人的现代派旗号,却继承传统的诗歌格律,以他熟悉的山村为根据地,在乡土和传统的基础上推陈出新。这些优秀的作品让我想起英国诗人哈代和豪斯曼。哈代以英格兰西南部他的家乡多塞特郡为基地,豪斯曼则以英格兰西部边缘的什罗普郡为背景,他们都表现了浓厚的乡土气息。
王昌龄把诗中句子分为“景语”和“意语”两大类,说“景入理势者,诗一句言意,则不清及无味;一向言景,亦无味。事须景与意相兼始好。凡景语入理语,皆须相惬,当收意紧,不可正言。”(《诗格*十七势》)古人在景、意之于诗中的具体分布上积累了丰富经验,强调“景无情不发,情无景不发”,不要一味写景或抒情,注意上下句及时调节,这是颇有价值的心得。
阿舟对此心领神会,他的诗用语考究,诗味浓郁,常常在朴实的景语之后,自然地导出意语。如:
坐在一种孤寂里
守护这些日益成熟的稻子
陪伴它们成长
不让它们受到伤害
论辈份
这些稻子都是你的子孙
你也曾是饱满的稻子
受到百般呵护
而现在成了一种摆设
农人更重视稻子
灿烂的笑容
当农人以隆重的仪式
将成熟的稻子接回家
你却被遗弃
在萧瑟的冬天里
—稻草人
日子如刚出锅的饺子
热腾腾冒着笑语
这是用乡俗和俚语做的馅
只要醮些鸟语和蛙鸣
再酌点花香当米酒
就会美味一生的记忆
—乡居的日子
里尔克说过:“生活和伟大作品之间,总存在着某种古老的敌意”。阿舟的作品本身来源于生活,但它又远远高于现实生活。生活和作品,本来就存在着对立和矛盾。诗人向我们展示了遥远的美好回忆,我们在阅读时会有共鸣。也许更多时候,这种愉悦的共鸣还会短暂地让我们忘记现实的苦痛。文字如斯,真是善莫大焉。
伟大的艾略特说,“如果你不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你将会毁灭;如果你仅仅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你也将会毁灭”。且让我们这些久困红尘之人,随阿舟一起,去清丽的乡村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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