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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书事（下） [复制链接]

尚书青云

主楼

发表于 2010-10-8 22:5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中秋。酒终后，出去步月，月光如水。归来，夜阑灯灭，清辉满屋。老娘在熟睡。读了几篇《阅微草堂笔记》，朦胧睡去的时候节气已入秋分。这一天昼夜等长，此后夜长昼短，直到来年的春分，春分后夜短昼长。春分秋分正中和，不阴不阳，不温不厉，正是人生最好的时节。所谓：休向热中取恼，好从平处求安。须识荣能招辱，正如暑自生寒，厚地高天盖载，清风明月盘桓。

早上起来照例给老娘安排早餐。今天决定买油条，油条加豆奶。油条买回来，沏上豆奶。热水要刚开，豆奶要两袋。老娘开始吃早饭。饭后吃药，两粒丹参，一粒降压片。椿庭萱室中阳光明媚，虽是仲秋却春意盎然。

对于老娘的早餐我是比较重视的，基本要求是一周内不能重复。油条豆奶之外，要么肉包子玉米粥，要么煎鸡蛋大米红豆粥，要么驴肉火烧玉米粥，要么蛋糕香肠黑芝麻糊，要么馒头蒸鸡蛋羹。老娘特别爱喝玉米粥，所以早上只要熬粥，我都故意让老娘亲自熬。吃早餐当然离不开王致和大块腐乳还有保定府的槐茂甜面酱。老娘已经坚持很长时间不吃晚饭了，所以午饭十分重要。杂面条汤火要大；炖菜要烂要多放豆腐；炒菜先盛出一部分我们吃，剩下的要多炒一会儿。倘若是老娘喜欢吃的菜，就故意让老娘下下厨。老娘八十六岁了，做一个菜绝没问题。午饭后一杯热水，可以放一些蜂蜜或冰糖。这个时候老娘都要向我打听一些我从来不关心的芝麻绿豆类的事情，再打上几个岔，才好像听明白了的似地去床上午休。下午我上班后，老娘会在客厅里坐坐，偶尔自己开开电视看看，老娘看了一段电视后，说我的电视不如老家的电视好，从来不唱《刘巧儿》，也不唱《小二黑结婚》。她老人家后来总结说现在电视上的那些汉们和娘们儿都是活鬼，同时认定这个世界坏了。我曾专门下载了这些戏给老人看，但老人也从来没有看完过，都是看一段就回屋休息。现在老娘很少再看电视了，下午的时光往往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隔窗看外面孩子们的打闹。如果我在家，老娘会给我讲讲边区的往事，也问问亲戚们的近况。要想让老娘听清楚，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就是大声喊，也要打岔。有时就是冲耳朵喊也听不清，我也就不管问的什么内容了，一律大声喊个是或点一下头。倘若老娘继续穷追不舍，我就大声喊不是或摇头。下午老娘一般也要睡上一段时间，感觉饿了自己吃点东西。晚上七点准时吃药，两粒丹参一粒降压片。饭后安睡。不过昨天睡得晚，老娘最疼爱的孙子和孙媳妇过来了，只要他们过来，老娘睡得都晚，他们要有说有笑东一句西一句地唠上好长时间。

今天是秋分，秋分的月亮最圆，告诉老娘，我今天要出去一下，晚些回来。

晚上七点月从东边升起。国道东边是绵延无尽的杨树带，圆月在树梢之上慢慢升腾，普照大地。我们向北疾驶，经过月色下的鄚州古城墙后西行，在白洋淀边停下。文静的月亮映照着安静的淀水，我们走过一段长廊，步入藕花深处。不远处水天一色，一亭优雅，举头见月，没有开灯，任月华空灵。我们沾着月光，开始举杯。待归家时，已经月上中天。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月光照进书房，清凉如水。写字台上的两本书清晰可见，一本《梦溪笔谈》，是中华书局的老版本；一本《被开垦的处女地》，是解放前生活书店的老版本。两书都是友人所送。月色下，两书散发出友情的温度。其中一位友人今天短信发来一首诗：孤灯独守中秋月，举杯无言影亦只。月下几点相思泪，随风飘落到城西。估计这老家伙是想上古城墙去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月光静静地照进老娘的卧室，老娘早已睡熟，满屋的月光，满屋的慈祥。

油条, 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