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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嫣兒 于 2011-11-14 11:40 编辑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一】事故现场
一起交通事故在猝不及防的瞬间发生了。“电子眼”拍下了事故发生的全过程。
国道F公路S市郊地段,被绿化带密集的树木封闭得如同一条幽长的隧道,将道路两旁的林荫小路遮蔽的严严实实。宽敞而幽静的公路上,一辆面包车风驰电掣地高速行驶着,突然从左侧公路旁的林荫小路上窜出一辆自行车,一男青年带着一女青年摇摇晃晃地横穿公路。司机立即采取紧急制动,同时向公路右侧躲闪,而骑车人在慌乱中也向公路右侧横冲过去,随着机动车的惯性,面包车径直撞向自行车……
从面包车上的视角看过去,那对男女青年绝对成了车轮下的冤魂!当面包车停下的瞬间,机灵的司机迅速放下手动刹车,抽出车钥匙,未等大家回过神来,拦下一辆“的士”逃之夭夭。
面包车上的乘客面面相觑。啊,出事了!出事了!好恐怖啊,汽车压死人了。大家纷纷跳下车,朝车轮下观望。人呢?车轮下并没丝毫血迹。再向路边看去,那对男女青年及自行车一同跌落在两米多深的大水沟里。水并不深,两人一动不动地卷缩在里边。
“死了?快下去把他们救上来呀!”大家纷纷向水沟踊去,一中年男子拽了下女青年的衣服,她哼哼唧唧翻动着身体。
“他们没有死,还活着呢!”大家紧张的心稍稍舒缓下来。
同行还有一对骑车男女青年,这时也赶到了出事现场,大家一同把俩人从沟底捞出,拦截了一辆小四轮由他们自己人将伤者送往医院。
公路上发生事故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会儿工夫附近村庄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把面包车和乘客围得水泄不通。这里是他们的地盘,那几位男女青年都是附近村里的人。前两天那个落沟女子的孪生姊妹意外身亡,他们忙前跑后帮助料理后事。
“司机呢?”
“跑了!”
“你们跟司机啥关系?”
“我们都是乘客,跟司机没啥关系?!”
“既然司机跑了,你们都是证人,一个也不能走!”
乡人们把乘客围起来,有人还抓住乘客的手臂,唯恐跑掉。
“这事跟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凭什么挟持我们?”乘客不满地嘟嘟着。
“少废话!想走人就拿钱来!”乡人们提出无理要求。
“凭什么给你们钱?我们还有急事,误了事谁负责?”
“这个我们不管,你找司机说理去!”
正当双方争执不休,几辆小车开了过来,看牌照都是市要害部门的小车,打头的是市交警队大队长。交警们疏散了围观闹事的乡人,拦截一辆公交车,护送乘客们坐上公交车,全部离去。
【二】关系定律
事发当日下午,肇事司机接到通知:车祸中遇难女子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
“大哥,那个女的死了!”市公路局劳动服务公司司机李伟泽颤颤惊惊地闯进大哥家,一进门便沮丧地说。
“啊?死了!不会那么矬吧?”担任公路局路政处某科科长的李伟光感到十分惊讶。他并不是对撞死人的惊恐,而是心里有些嘀咕,他记得从水沟里拉起那女的,她睁眼瞄了一下自己,又迅速将目光移开,像似躲闪着什么。他分明看到那眼神中除了恐惧,没有疼痛的表情,而且在他们撕扯着抬她上小四轮时,浑身上下貌似没有什么外伤,从事故现场勘察情况表明,无碰撞痕迹,沟渠里也没有任何坚硬物。就是说没有撞伤或摔伤的可能,她怎么会死呢?
“哥,我怎么办?我会不会被抓起来?”涉事不深的李伟泽恐惧万分。
“别怕,有大哥在,谁敢咋着咱?大不了赔些钱!”李伟光拍拍亲弟弟的肩膀继续安慰说:“交警大队长大曾是咱同乡,他说了这次事故由骑车人负全责,即使赔偿也会减免一些的。”
“那要多少钱啊?”刚刚被哥哥用钱买通关系安排工作的弟弟一提到花钱,心里就有些发毛。
“这钱用不着咱花,我跟你们公司经理打过电话,跟任何人不能说是咱一家人回老家出的事,你算是公差,赔偿金,丧葬费均由单位和保险公司出。”人际关系通达,办事老到的大哥在事发后迅速疏通了关系。
“哥,这事一捅出去,保不齐我的工作就没了,没准还会牵连经理呢!”老弟还是很不放心。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告诉你开车要稳、要慢,你就得瑟吧!车速总是那么快。咋样?出事了吧!不是看着你是我亲弟弟,真想关你两天,给你点教训!”大哥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他看了一眼躲在沙发里瑟瑟发抖的小弟,唯恐他受到惊吓,不无心痛地说:“放心吧!市公、检、法都有咱自家人,你上好你的班,没人敢找你的茬。别说死个把人,就是死两个三个的,也能保你平安无事的!这就叫关系定律!学着点吧,小弟!”
李伟泽顿觉浑身轻松,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肚子跟着发出咕咕叫声,才想到自己吓得午饭都没吃。便舒爽地叫道:“大嫂呢?快出来给小弟搞点吃的嘛!”
【三】死亡价码
尸体停放在县最权威的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
交警大队主持的损害赔偿调解会召开了两次,遇难者家属拒不承认市交警大队出具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不接受交警大队的损害赔偿调解,并且狮子大开口,丧葬费价码节节升高,从10万到20万,最后扬言不赔60万尸体就不火化!
操持死亡赔偿事宜的是死者的本家娘舅。老娘舅在这一带小有声望,歪门邪道的脑袋瓜里藏了不老少鬼点子,这桩交通事故索赔案他更是煞费苦心。但死者的父亲却心怀忐忑。
“她舅,我看这事有点玄。俺咋听娃们说那边的人很有些实力哩!”
“有实力才能有赔偿能力嘛!咱们上面也有人,怕他弄甚?”
“俺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呢!咱差不多点,要个十万八万的就收手吧!”
“难得的机会,是娃们用命换来的,不要白不要呢!”
“唉!俺咋就觉得心里老不踏实了!这钱可不正道哦!”
“俺说你脑袋瓜子咋就那么不开窍呢!妮子的命都没了,咱还管它正道歪道的,有赔偿也不枉妮子来到世上活过一回。”
“俺只是担心开的价码太高了,人家要不认咋办?”
“他们要不认,还可以砍价嘛!咱也算人道的,也没有说赔偿一口价哦?”
“明天是第三次调解了,如果给一个合适的价位咱就接受了吧!”
“成!但咱心里也得有个价位。人家城里人命值百万,咱乡下妮子再不值钱,标价五十万也不为过份吧!”
【四】尸身疑痕
稀里糊涂地被死者家属要挟着,进行了两轮事故赔偿调解均未果,李伟光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落入沟渠的女孩,“她怎么会死呢?”
毕竟是人命关天,这一阵只顾忙着疏通关系保全小弟,他把这个疑问搁置在脑后了,明天进行第三轮调解,像有一种暗示,这个疑问在不经意间恢复了记忆。
“大斌,我怀疑那个女孩是诈死!”他拨通市检查院副院长,表弟赵斌的电话。
“不会吧!你凭什么说她没有死?人家有‘死亡诊断书’,还有‘尸体’最有力的证据,怎么会是诈死呢?”赵斌不无肯定地反问道。
“第六感!就凭我看那女孩的眼神,那眼神怪怪地,没有丝毫死亡征兆,貌似藏着秘密似的。”李伟光在救助落水男女青年时,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颗眉心上的暗红痣,而更让他不能忘掉的就是女孩的眼神。
“依法断案是讲究证据的,更何况明摆着一个死人,你却说她是诈死,这很难让人置信的。”赵斌觉得大表哥的怀疑是因情感偏执导致的幻觉。
“还有啊,出事的当晚,我们一同去医院,我居然看到那对出事的男女青年,但瞬间便从我视线中消失了。当时我以为自己眼花,或也想到过灵异现象。现在,我越想越觉得那俩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分明是在躲避我。”那女孩眉心的暗红痣和神秘而惊恐的目光总是在他的眼前回放。
“你如果不放心,明天一大早叫上法医,申请一下尸检好啦。”赵斌很讲究调查取证,之所以忽略这个环节,是由于二甲为民医院还是有一定权威性的。
李伟光无法等到明天,疑问搅得他坐立不安,他独自一人驱车向为民医院驶去。
笼罩在夜幕下的为民医院静悄悄的,一个黑影溜进医院左侧的太平间。打开门,漆黑一片,一阵阴气扑面而来。李伟光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女尸旁,轻轻掀开蒙在上面的白布,借着手机的光亮他看到那张脸与那个落沟女孩无半点差别,却独独不见那颗暗红痣。
仿佛他的怀疑得到了印证,紧张与兴奋让他忘却了翻弄女尸的恐惧。他继续查找着线索,突然他发现女尸脖颈上一抹深紫色的勒痕,他用手机拍下了疑证。当他信步走出太平间的时候,他觉察到有一双警惕的眼睛一直目送他走出医院大门。
第二天,法医验尸,尸体却不翼而飞。
【五】借尸还魂
“碰瓷”村原名叫左道庄,许是祖上留下了靠“旁门左道”发财的传统,自从有了“碰瓷”行当,“碰瓷一族”的生意便一发不可收拾。
像发展所有家族联产事业一样,“碰瓷”生意要做大做强,也必须有坚强的后盾。小庄早年最大的官为七品县太爷,而如今虽然没有祖上的荣耀,但在县城当差的少说也有十几个,或许对平民百姓来说官的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用。
至于“碰瓷”这揽子生意,小打小闹时并不需要惊动上面。但要玩大的还真少不了动用官方力量。
话说,老娘舅之所以热衷于“碰瓷事业”,在他认为这是财神爷送给左道庄的铁饭碗,靠山吃山,靠路吃路嘛!这活做起来够智力,够刺激,不花本钱,来钱便利,常常遇到赶路怕事的主,当场丢下钱就跑。如果对方不让步,县交警和医院等要害单位和部门都有自己人,为左道庄的“碰瓷职业”开着绿灯呢!
老娘舅机关算尽,却未想到这次真的玩大了,而且他遇到了超强的对手。
外舅女冬梅殉情上吊自杀,二十岁青春靓丽的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老姐、姐丈哭得死去活来,娘舅出了个好主意,“堤内损失堤外补”,让孪生姊妹春梅去“碰瓷”,然后再玩一场“借尸还魂”和“偷梁换柱”的把戏……
众多疑点,使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死亡赔偿案,转变为交通事故死亡涉嫌诈骗案。交警大队第三次调解会宣布暂停,市检查院介入立案侦察。结果是众生百态,让人惊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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