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10-19 20:52 编辑
文/归隐宋朝
近日,偶读东山魁夷的散文《一片叶子》,被文中那种恬淡、迷离的情绪弄得懒洋洋的,我仿佛置身于浮光婆娑的树下,枕手静卧在茵茵细草之间,任一许微风由心间拂过;亦如在寒夜的暖炉旁边,倾听一曲由排箫奏出的“Childhood Memories”,间有四弦小重奏的颤音,渐行渐远。我不得不钦佩他作为画家的敏锐目光,由一片荣衰的叶子,联想到生命的宝贵与脆弱,以及对自然的敬畏之情。
“无论如何,偶遇美景只会有一次。因为自然是活生生的,它在不断地变化。而且,眼望着风景的我们,也在天天变化着。如果樱花常开,我们的生命常在,那么两相邂逅就不会动人情怀了。人和花的生存,在世界上都是短暂的,可他们萍水相逢了,不知不觉中我们会感到无限的欣喜。这不只限于樱花,即使路旁一棵无名小草,不是也同样如此吗?”
不知为何,我想起不久前看的清如许的《流风一转尽秋尘——杨树》,这位同样恬静、知性,又有些敏感的女子,把一种生命的轮回梳理得那般义无反顾、那般风骨有致、那般古韵斑斓,而如此情愫仅仅寄之于北方常见的杨树,无论如何,我是难以寄情于这般的想象与深思了。同样是一片叶子,清如许以女性细微的观察,品出了一种之于我是熟视无睹,而之于她是超凡入圣的韵味。这是一种对待一个生命的归宿的默许或期待吗?
“我愿意把这声音归置为铜质的声音,你也绝不会想到经秋而陨的落叶,经过秋风的洗礼,夜晚寒霜的淬炼,如此纤柔,摩擦的声音会如此悦耳。我擎一枚捏在手中三百六十度旋转,它还保留着最初的华美仪容,即使弯曲着身子姿势也是骄傲的,似乎满叶脉贮存的水分也丝毫没有流失,因这秋风而凝固,竟多了寒霜的重量。我从边缘处捻过,叶子顿时脆薄成粉沫儿,顺着指缝滑下。只是一次使力,它便为齑粉,它骄傲的姿势,完美的弧度,再无从寻起,却曾发出过那么美妙的声音……”
在东山魁夷的眼中,生命是在不断转化的:“我预测着你的未来。等一场台风袭过,天气也随之凉爽起来。蝉声一断,代之而来的是树根深处秋虫的合唱,这唧唧虫声,确也能为静寂的秋夜增添不少雅趣。你的绿意,不知不觉黯然失色了,终于变成了一片黄叶,在冷雨里垂挂着。夜来,秋风敲窗,第二天早晨起来,树枝上已消失了你的踪影。等到新的幼芽绽放绿意的时候,你早已零落地下,埋在泥土之中了。”
而在清如许的眼中,这片叶子又有些许的不同:“未知古人是否听到过北方的杨树叶子经霜后的激越铮铮,如我听到的声音,干爽、铜质、清亮。也未知古人是否看过大叶杨小叶杨在阳光下的酣恣,耀眼的叶片儿发出欢畅的喧闹声。岁月巨轮一般碾过,品藻寻章古人事,文化上的事儿聊陈往翰,还要看地域的差异。民风未开化的关外,那时候纵有白杨们欢畅如海涛翻卷,日日年年,这历史的跫音也只待风月来赏。”
思之亘古,略有遗憾,是有感于杨树的平凡吗?你不也曾领略过它那如雨丝漫过,清亮似铜质一般的声音吗?我以为,这样已经足矣。我曾无数次感怀于那些能够启迪和教化于我的事物,哪怕细弱如一丝叹息般的音符、一章残损如秋叶的书稿……可惜,均已慢慢忘却,逐渐模糊了。知微见著,又岂止是一种敏锐?应该是对于生命中的得与失、聚与散、苦与乐的深刻感悟。亦如东山魁夷,亦如清如许。
虽然,流风一转尽秋尘,但是,清如许,你的文字我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