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景

若狂

上班的地方毗邻一城中老小区，房子是墙面斑驳得掉了灰的低矮砖瓦房，一条狭窄的过道进出的皆是蜗居在这里的退休老人。可以用“迟暮”来形容这些错落的老房子，这些晒太阳的老人。

    可是，在我看来，窗外的风景却是鸟语花香、生趣百态。

    掉了渣的墙角下，是一块狭长的用水泥浇成的长方形菜地，是这里尚算年轻的六十开外的张阿姨多年前开垦。张阿姨将这块长不过10米宽才半米的城中菜地，开发得生机勃勃，绿益盎然，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竟是蔬果满窗台，每每引得在办公室里寂寥枯燥的我隔窗相望，被窗外的风景所迷恋、陶醉，以至无聊沉闷的上班时间也会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春天自然是小苗齐整整排队，像一个个幼儿园小朋友，被张阿姨一个个清清爽爽安置在黑黝黝的土面上，那长势，更是比小朋友还要快。休息后两天去上班，哇，又长高了，粗壮了！别看方寸小块地方，品种竟没比菜地里的老农民手下的少，青菜雪菜，葫芦南瓜，茄子四季豆，丝瓜蒿菜，连芝麻都种上了。夏天，正对着办公室窗口下的芝麻细细的枝杆上开出素雅的白色小花，然后便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拔的速度惊人的快，才一夜，便蹿到了窗台以上。因为阳光不够，歪歪扭扭地似青春期细高个小男生，在窗外随风摇曳，带一身的小花，煞是优美。

    丝瓜葫芦长到要攀藤的时候，张阿姨便变魔术似地拿出一堆竹杆儿，用花花绿绿的布条扎起来。往往是前天上班还明亮亮的弄堂过道，今儿来便突然头上出现一个瓜架子，搭在两座房子之间，横横竖竖的杆子交错，很是壮观。盛夏时藤儿千缠百绕，嫩葫芦娃长丝瓜条儿诱人地挂下来，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农村，夏天在瓜藤架子下扇着蒲扇纳凉的美好景象来。

    能在城市中逮着块空地种菜的人，生活自然讲究情趣，种花也肯定不会落下。菜地对面的墙，一个个大小泥盆贴墙而靠，间夹几个盛满泥土的泡沫箱子。于是，老墙便一荏荏地次第红一片黄一片，粉一片橙一片，窗外煞是一番姹紫嫣红。绣球花、月季、凤仙、一串红，都是些常见好养的主，却将这些旧屋老墙装扮得风情万种。向日葵很占风头，一枝枝靠墙并排着，顶着颗硕大的黄艳艳的花冠，像几个昂首挺胸的战士。不，战士哪有它们妖娆？夏去秋来，一应花们皆谢去，应季而开的那盆一人高的老秋菊，呼啦啦就在一夜之间开苞绽放，细卷的花瓣儿淡雅的紫色，竟比夏天的向日葵还要风情！

    那么，哪来的鸟呢？不急！

    那日正上班呢，忽听得窗外弄堂里传出“你好，你好”的招呼声，重复不停，像一个固执的老人嘴里的唠叨。再侧耳细听，每一句“你好”后面却跟着一声鹦鹉学舌似的“呱呱”、“咕咕”，一句“你好”一声“呱呱”，配合默契。正纳闷间，门儿忽地打开，李大爷拎出个鸟笼，一只毛色黑亮身材矫健的鹦鹉乖巧立在笼子里。真的是鹦鹉在学人话呀！

    于是乎，每天上班的早晨，办公室窗外，张阿姨拎着浇水壶，哼着婉转的《穆桂英挂帅》的越剧调儿，伺弄她的那些菜儿花儿。李大爷认真耐心不厌其烦地对着他的八哥教“你好”，“坐一下”，这一教两小时下来，丝毫不觉出李大爷的不耐烦来。

    那八哥，学得更是认真专注，“你好”——“呱呱”，“坐一下”——“咕咕”，听多了，那“呱呱咕咕”音里依稀还真能听出“你好”“坐一会儿”的调儿来。

马樱花

谢谢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