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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煮酒正红
【蝉·歌】
蝉噪,酷暑。酷暑,蝉噪。
一场夜雨,把正午的太阳擦洗得铮亮铮亮。
整个山林,静静的;池塘,静静的。只有一支支幽扬的蝉鸣,如长歌,从七月一直飘忽到九月。
蝉歌煮沸的太阳,一浪高过一浪。
田野里,水稻和玉米都在默记着这高吭而又单调的情歌。
八月,是一首为爱鼓噪的恋曲。
青石板小路,象垭口上那株老黄桷树随意划过的笔墨,蜿蜒在水稻田间。一头落笔在村口的荷塘,一头收墨在黄桷树的虬枝下。
一个少年赤着脚,拿着竹杆,他在收集着夏日的蝉歌,收集着秋后和爷爷的生活。
暑期的生活,如八月的蝉歌,唱到了高潮。
妈妈的短信,他已经翻看了很多遍,总没想出回复的主题。
他想告诉妈妈:他抓住了蝉歌,但没有抓住夏天。
尽管,蝉歌已经在渐渐远去。
他想知道,北方是否已经转凉......
【莲心】
小时候,不懂什么是苦。外婆说,莲心最苦。
我一直没敢去尝试莲心的味道。
外婆没有儿子。为了我们几姊妹,外婆放弃了很多,包括工作和房子。
我们是在外婆的童谣里长大的。
外婆的童谣,是从大蒲扇中摇出来的。是夏夜院坝里,几只小板凳旁那些扑赶蚊虫的温柔的凉风;是冬日灶堂中,几只小手争抢烘烤红薯的款款温情。
外婆常说:傻鸡婆带鸭儿,傻外婆带外孙。
我的美丽而又善良的傻外婆,总是把那支摇篮中的抒情的和声,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地哼唱;我的勤劳而又热情的傻外婆,总是把那么多的唠叨,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我的慈祥而又亲近的傻外婆,总是把每一个悄悄唤醒的生日的被窝,放进两只温热的熟鸡蛋和微笑......啊,我的傻外婆。
每一次,从外面跑回来的满是汗珠的额头,都会被外婆扬起而又放下的手掌,怜爱的拭去;每一个远足的背包,总会遗落一些牵挂,将外婆击倒在病床上。
八月,是八月的风和八月的雨合谋,将最后的一丝牵挂,粗暴的撕扯断了,撕扯成了怀念。
朋友送来一捧莲心,我尝了尝,莲心真的很苦。
【黄昏】
雀鸟们站了很久。
太阳用大把的散碎银子,涨裂了云朵的衣衫。
电线上的雀鸟,象一条解天的锯齿,把所有的声线都拉到极致。
山边,一只兀鹰挥动想象,在描画着自己的梦想。
风,折叠成上升的气流,将季节的影子慢慢拉长。
刚刚发芽的小秘密,在树林间,被击鼓传花式的疯长。毫无理会那只盘旋的乌云。
老槐树下,那些盘坐的烟头,仔细地考量着轻松的庸碌与沉重的飘泊。
我明白了:闲适是一种生活,孤独是一种境界。
【童年】
八月的阳光和八月的蝉鸣,孤零零地被挂上树梢。
一条大河,鞭子一样亮闪闪地弯曲着搭在天上。把整个大地都抽疼了,抽疼的还有那么多油亮的脊背和蝉的呻吟声。
只有红蜻蜓,缀在一片微风抖动的绿毯上。
大河里,泡满了太阳和那些“扑通、扑通”忙着捕捞太阳的光腚的半大小子。作业本和书包和谎言堆满了堤岸。
荷叶伞下河了,荷花下河了。岸边,田垅里成熟的瓜果也跟着跳下了河。
无数的太阳,在喧闹中不断地被溅起、散开,然后又聚合在一起。
天空中,没有一片围观的云彩。
树荫下,那个不敢下河的傻小子,正用泥沙搓揉着小腿,仿佛是在考验着妈妈手中的小竹片......
日子,在太阳和蝉鸣中长大,而梦在日子里逐渐成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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