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赵聪 [复制链接]

李小懒

主楼

发表于 2012-1-5 18: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李小懒于 2012-1-6 10:14 编辑

认识你是在暑期开学的新生接待站上。

喧嚣的路口，飞扬的尘土，毒辣的日头，我们躲在遮阳蓬下懒得动弹。你来了，浓密的黑发，魁梧的身材，明朗的笑容。你一来就忙个不停，健步如飞帮学生拿行李，满面笑容给学生递茶水，热情倍致陪学生聊前程。我们心中窃喜，倚老卖老坐着看你忙碌，感叹年轻真好。

此后我们便成了同事，校园里遇见了点头，你总是笑的。办公室搬迁之后，你配合另一个老师做校园网络工程，逐个办公室排线安装，一时忙不过来，就说，别急啊，等一天，等一天就给你们装，抱歉的样子。后来便总是见你忙碌，拖地，打水，似乎一抬头便能看见你提着水壶从走廊那端走来，点头，微笑。

近距离的接触是在前不久的元旦汇演筹备工作中。一个作为背景的情景剧，我们被临时找来，没有任何经验，手足无措。你傻傻地站着，腼腆地笑，所幸跟你搭档的女孩子开朗活泼，你们很快入戏，一遍一遍地摸索排演，笑语爽朗。 2011年12月30日上午，我们在操场实地走台，最后一个场景大家聚在一起表现家庭其乐融融的时候，扭头看你笑得灿烂，嘴唇牙齿上却全是血，我吃惊，说，你咋了赵聪？嘴里有血！你绷一下嘴唇，笑说，也不知咋了，这段时间老上火，牙龈出血。我当时想，肯定是慵懒贪睡吃饭总对付，还是年轻啊。

昨天，2012年1月3日下午，元旦假期开学后的第一道会上，刚坐下，便听到一个消息，说你病了，脑溢血，生命垂危，正在医院抢救。我惊愕，不顾领导在台上讲话，瞪着眼睛不停追问，脑溢血？怎么可能？他刚毕业正年轻那么健壮怎么可能？！可身边的老师手抚胸口，满脸悲伤，再也不愿开口。

散会的路上大家都在议论你，我说没关系，赵聪那么年轻会挺住的，大不了以后丧失劳动能力，我们诺大个学校还养不了他吗。我甚至想到捐款，想到脑溢血病人全靠后期护理，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学校那么多老师，轮流值班也能帮你度过难关的。

今天上午出奇地冷，第一节下课匆匆跑回办公室，捧起一杯热茶，打开熟悉的网页，一眼看见你的照片，那是我们元旦汇演的节目照，舞台上的你正一脸阳光侧脸笑着。我一声叹息，说，你看看，这么好的孩子，说病倒就病倒了。身边的同事随声附和，说，是啊，说没就没了。我惊诧，没了？

你真的是没了，昨天晚上八点多，昏迷之中离开人世，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从发病到死亡只有短短几个小时。

大家的唏嘘感叹中我不能言语，深恨苍天不佑苦命人。赵聪啊，有谁能想到，阳光如你，竟有那么孤苦的身世，幼年丧母，读高中时又失去父亲，只有一个八十高龄的奶奶相依为命。有谁能想到，乐观如你，却默默守着一份无以复加的贫困，刚入编制还没领到工资，没有任何来自家庭的接济，仅靠每节课八块钱的课时津贴过生活，星期天回家看奶奶从来不舍得搭车，蹬着一辆破自行车一跑就是上百公里。有谁能想到，健壮如你，却疾病潜藏，原来不是脑溢血，是急性白血病，一个月前已经有症状，流鼻血，牙龈出血，发烧，大家都劝你去医院检查，你大小伙子不在乎，以为是感冒。

工资终于发了，手机上接到短信，你说，呀，一下发两个月的，又一个短信，你说，呀，又发两个月的，孩子一般喜形于色。你有钱了，三四千块，一大笔啊，你首先跟人打听，询问一楼的住户有谁愿意跟你换房子，张罗着要把老奶奶接来奉养；然后你去看病，要彻底治疗一下感冒，但你依然舍不得去医院，只在街边的小诊所打点滴，点滴还没打完，你却轰然倒下了。

赵聪啊，人生路上你只走了二十四年，本该轻松幸福的二十四年里你却历尽磨难，我无从知道，幼年的你对母爱亲情曾有着怎样的渴望，我无法想象，少年的你内心深处该有怎么样的孤苦和悲怆，我更无法了解谦逊勤谨的你是否已品尝了爱情的甜蜜。我在想，如果你有父母家人，他们定会关爱督促嘘寒问暖；如果你不那么清贫，又怎会节衣缩食舍拖延误诊。

赵聪啊，这么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你真是给了我们太大的打击，让我们对生活生命失去信心。你刚从宿舍楼出来，脚步匆匆，你正大踏步跨上讲台，意气风发，你才从楼梯上快步经过，衣袂飘扬。可是转眼间啊，你却躺进了太平间，冰冷僵硬。

赵聪啊，你不是正准备考研吗，怎么能就这样放弃梦想呢；你不是说要把奶奶接来膝下承欢吗，怎能就这么撒手亲人呢，你不是刚刚有能力规划人生享受生活吗，怎么能就这样戛然而逝呢，赵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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