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着雨的星期天。
办公室里。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杜芊芊正趴在桌子上把一堆数字加减乘除。
由于她的失误,上个星期交到副总手里用作谈判资料的一份文件的数字出现了纰漏。她是被副总一个电话叫醒的,这使得本来应该在星期天睡懒觉的她十分沮丧,接完电话,她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匆忙地梳洗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公司。
翻出旧文件,检查后发现,只是一个基础数字失误,但是影响到后面的与其有关联的数据的准确性,她查找了一下,有三份表格的数据需要重新计算。
停下手,推一推眼镜的边框,早晨几乎是夺命一样地赶时间,连戴隐形眼镜都来不及,只好把她看电视时用的带边框的眼镜戴了来。
耳边响起副总在电话里微怒又慎怪的命令:我只能拖到中午,十二点之前务必把正确的数字文件传过来。
望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敲敲自己的头,她一边暗骂自己笨一边低头继续计算各种数据。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听见敲键盘的嗒嗒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终于计算完毕,仔细地审核了电脑屏幕上文档里的每一个数字,确定没有失误,右手中指在回车键上利落地敲下去,连着电脑的小型打印机指示灯亮起,三份印着正确数字的白纸被吐了出来。
用传真机把文件传到指定的电话上,她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墙上的钟,十点四十三分,比预期的时候提前了一个半小时。伸了个懒腰,站到窗前拉开窗户,呼吸雨中湿润的空气。
可是,为什么眼睛也湿润了呢?
摘下眼镜,手心覆盖在眼睛上,立刻便有泪落在手心里。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
强烈的自尊心说:不要给他打电话。对他产生出爱恋的情感说:给他打电话。
不行,这样不行,她对自尊心说。她双手交握,手指甲把手心掐出疼。不行,这样不行,她对情感说。两个声音在她心里互相喊打,她的决定不断地摇摆,手心里满是汗。
等到她拿出手机时,才发现手机电量耗完,已经自动关机了。
心突然提起来,假如他打电话给自己岂不是找不到?连忙打开手袋,没有充电器的影子,抓起外套,锁了门。像来时一样,匆匆跑出办公楼,恨不得马上飞回公寓给手机换电池。
走下出租车,发现冷雨里夹杂了细雪花。倒春寒的天气,反倒比冬天还冷些。
公寓前厅里,两部电梯都在向下走,左边的比右边的快一层。左边的电梯先到,电梯门打开,杜芊芊走进去,转过身,门合到一半,看见一个背影,应该是从右边电梯里出来的人,那个背影,像极了慕容秋水。
门缓缓地合住。他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或者已经到家,没有可能在这里出现,因为想着他,才会把陌生人的背影当成是他的背影吧,她暗暗地嘲笑着自己,伸出右手食指在十五的号码键上轻轻摁了一下,电梯无声地开始上升,她看着红色的指示灯一格一格地跳上去,心里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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