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斑点
我是在迪厅里遇见小青的,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然后一个人跑到了迪厅,酒精加上震耳欲聋的音乐,使我本来就疯狂的四肢如同插上了翅膀,眼花缭乱的灯光、狂轰乱炸的音乐、尖叫的人群,乱舞的群魔,那宇宙窟窿一般的迪厅就是我自己。
累得要死,却不忍死去,又被疯狂催得活过来,然后让那疯狂把我点燃成一个疯狂的火球。
就在那时,我看见了小青,一个漂亮而冷漠的女孩。
朴素的衣着,脸上施着淡装,眼神空洞而迷离地平视着,置世界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仿佛没有了生命,又象惟有那疯狂的音乐才能勉强维护着她的生命——在她随着音乐摇摆的时候。
小青好象也是一个人来的,对女孩来说,这在迪厅里太例外了。有几个小青皮围着她扭动。小青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也凑了过去,也许是我浑身浓烈的酒味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吓住了那几个青皮,他们很快就退却了。
于是,我就和小青对舞起来,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好象我还将她抱起来转圈。
第二天醒来,头疼的厉害,昨晚一切几乎都忘记了,只记得好象在与一个小妞蹦迪。
昨日的一切如同一阵拂面而过的风。
酷夏的日子在寂寞中无聊而有趣着,流水一样,有浑浊的时候,不过更多的是清澈。
一天早晨,我忽然发现我胸前心脏的位置好象多了一块斑点,我对着镜子仔细看着,记不清我本来是否有这斑点。
管他呢,生活不会因我身上多或少块斑点而改变,当然,我可能会改变,可能那是病变的预兆。
生命于我是个过程,同样,死亡也是一个过程。我会心安理得快乐着完成两个过程,不管在这世界上曾呼吸过多少次。
我丝毫不理会这斑点。
斑点却缠上了我,不依不饶似的,最奇怪的是开始是黑色的斑点竟然一点点地变成了红色,很快,如同落在生宣纸上的墨汁,逐渐向四周洇了出去,我这才发现,这红色的斑点竟然是一朵玫瑰花的形状,纹身一般,非常漂亮。
我去医院看皮肤科医生,跑遍全市医院,所有专家都感到莫名其妙地不可思议,在他们的医生生涯里,从来没见过如此咄咄奇怪的皮肤病。更咄咄的是,那斑点竟渐渐地透露出一个女孩的头像。
我不敢打赤膊了,即使天热得令我喘不过气,我担心别人说我是色鬼。
终于有一天,头像清晰起来了,我感到那女孩非常熟悉,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斑点扩散得更厉害了,颜色也越来越红,火一样要把我吞噬似的。而我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了,仿佛我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斑点上。
当斑点几乎红成了燃烧的夕阳的时候,我终于倒下了,我被家人送到医院,但所有专家都诊断不出我的病因,我已被下达了病危通知。
最后的一刻终于来到了,我看到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抢救我们,我看到了我的家人在外面悲痛的哭泣。
我一点都不难过,非但不难过,反倒感到非常轻松、舒服,身体仿佛没有了重量,飘起来似的。
一道红色的彩虹向我飘来,当彩虹缠绕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彩虹渐渐化成一个少女,就是我胸前的那个少女,我忽然想起来了,她是小青。
小青忧怨地对我说:你把我的心偷走了,你还不来看我。
我忽然看见原来在小青的胸前也有一个红色的斑点,也是一朵玫瑰花的形状,花里赫然是我的头像。
小青又说:你把我的心血吸干了,所以我要把你的心血吸干,这样,我们的心血就能溶合在一起了,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
这时,我已记不清楚是我化进了小青里面还是小青化进了我里面,总之,我们成了一道烟,一朵花,一粒空气了。
我们飘荡在宇宙里,无时不在。
2006-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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