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小妖 于 2012-5-1 10:55 编辑
临出门,阿木发现皮鞋头有点像二癞子的秃头,擦了油也不显得鲜亮。他犹豫了半分钟,心里想着街上的姑娘早就穿超短裙了,才下决心一般穿上凉皮鞋。天气还是有点冷,阿木的脚丫子像被放逐的游民,贪婪地吮吸清新而冷冽的空气。
看到二癞子的宝马车在大厅前停下来,他赶紧将自行车靠墙根放了,悠闲地踱过去。等二癞子经司机开了车门,装模作样地下了车,他正好也到了门口。二癞子依旧是大嗓门:哇,大作家!阿木矜持地笑笑:马总。两人并排被门童迎了进去。
大厅里人很多。大家相互寒暄:十年不见,老同学啊,我们都老了,哈哈。阿木低调地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张艳丽来了,李德花也来了,还有同桌王晓山。但这都不是阿木最想见的。
宴会的开始,由班长作祝酒词。别的都没听进去,阿木只听见说阿兰没来,举杯的手仿佛被抽了经脉,悄悄地垂下来。同桌的张艳丽机关枪一般说:张成是不会来了,人家现在上亿的老板,忙呢,说不定现在国外。阿兰不是去年从美国回来了么?谁负责联系的?
王晓山知道阿木与阿兰之前的恋情,就拿眼看阿木。张艳丽的机关枪跟着就扫过来:对了,阿木?你联系过阿兰不?阿木听见阿兰的名字,仿佛夜里醒来,又被突然被刺了眼,脑子里几乎空白:我……,没啊。二癞子端了酒杯隔壁敬完酒回来:阿兰是说要来的,我说去机场接她,她没让。现在打不通电话啊。
阿木听了,更觉失落,低头喝酒,仿佛要把那些过往都放到酒里。桌子上气氛热烈,说着以前和现在,说到马二癞子在商圈也算是混得好了,张艳丽也是“白骨精”了,还有某某和某某。阿木说不上话,他毕业之后去了市文联,每天只是写点文章,整点材料。虽说这两年在省报上经常露个面,有了点小名气,也并没有什么改善。二癞子端了杯子,气粗地笑:大作家,干一杯!应该你去接阿兰的,哈哈。张艳丽也在旁边帮腔:是啊,阿木,你不是追过阿兰么!阿木有些脸红,一仰脖,干了,讪讪地说:哪有的事?她有个美国的叔叔,我哪攀得起。众人便轰笑。阿木心里痛了起来,他分明听见十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夜晚,阿兰说:阿木,去与不去,你说句话。
王晓山在报社,和阿木算是同行。坐在阿木旁边,两个人边喝边聊。王晓山问:给几篇稿子来,过些天副刊要搞个中秋专版,还要搞个情感专版,这个你在行。阿木笑笑:恩,我写几个试试。王晓山接着问:上次在扬子晚报上了你几篇关于同性恋的文章。阿木点点头:写了几篇,去年到南京笔会,碰到编辑,顺便聊了一下,就写了几篇。王晓山便笑:看了几期,好象你和那个叫什么若的争论得停起劲。“纳兰容若,”阿木笑了笑:“女人家,偏说什么同性恋的存在也合理。”阿木有些喝高了,声音也大了些:同性恋有违常伦,怎么就合理了。王晓山笑笑,不置可否:听说这人,女的,是个海归。阿木手抖了一抖,少许酒泼出来点,一口就干了:管她海归不海归的,现在好多事情总让人看不懂了,就像节日,洋节过得比传统节日还要隆重。王晓山也干了一杯:也是啊,传统文化被压缩了,快成女人的丁字裤了。
一来二去,阿木不胜酒力,王晓山便先要送他回去。
外面的风一吹,阿木有些清醒,坚决不要王晓山送:你去吧,我自己,自己回去,能回去。王晓山看他找到自行车,跨上去,还算稳当,便转头回餐厅。他发现一个女人,站在玻璃墙的后面,望着窗外。抬眼看了第二眼,王晓山总觉得有些熟悉。女人缓缓地转身,朝他微笑。
“阿兰?”王晓山惊讶地叫:“你是阿兰?”
女人微笑,朝他走过来:“晓山!”。
“刚才,阿木!”王晓山抬眼望屋外,哪里还有阿木的影子:“我打阿木的电话,他有些多了,刚走。”
“看见了,”女人浅笑,伸手示意她别打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住他?”王晓山喝了酒,说话也像挺机关枪。一说完,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来了有会儿了,看你们热闹呢!”女人拽过王晓山:“进去吧,我就是纳兰容若。”
王晓山笑,然后大声吆喝:你们看谁来了!
喝酒的人们转过头。阿兰!是阿兰啊!啥时候来的?张艳丽、李德花欢呼着过来拉着阿兰问。新一轮的高潮上演了。
阿木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两个月后。他望着自己秃了的皮鞋,叹一口气,心里想:这双鞋也得有个女人帮着拾掇拾掇了。但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是阿兰。对,对,不会是那个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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