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树昏鸦 于 2012-4-24 08:28 编辑
烟话琐记 最初接触烟,大约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父亲抽烟很凶,纸烟是买不起的,他抽的是自家院子里种的大叶烟。也许是因为这种烟太壮或是舍不得光抽烟叶,他经常让我到地里僻来苘叶掺在烟里抽。看见父亲美滋滋地吞云吐雾,我心里满是羡慕与好奇,于是趁他不在,也做贼似的装上一袋抽起来,一口烟没抽完,就呛得咳嗽不止,满嘴也净是辣滋滋的味道,这才知道,抽烟并不象我想象的那么美妙舒服。 郑重其事抽烟,还是在我去北京当兵以后。那时候探亲除了买些吃的东西,照例是要买上两条烟的。那年月北京市香烟的品牌不多,比较流行的是两毛三一包的“北海”,上点档次的是三毛多一包的“香山”或者“前门”,再好一点的就须凭票供应了。记得当时有一种带过滤嘴的“礼花”牌香烟,六毛二一包,出于好奇或者炫耀,咬咬牙买上一两包,只是这种烟常让乡亲们闹笑话,点烟时不知道点那一头才好。烟带回家来,嗜烟如命的父亲像得了宝贝,他把烟锁进柜子里,只在有人串门的时候才拿出来分享,而且每次都忘不了递给我一支,这让我感到和父亲的一种平等,仿佛从此长成了大人。似乎是为了交流的融洽或者表示自己的成熟,我便像模像样地抽起来。半个月的探亲假下来,我对烟竟有了一种亲近感,不过那时抽烟还仅是限于应付,一个人很少想起来抽,只在给别人递烟或别人给我递烟的时候抽上一支两支。 后来回到地方工作,尤其是从政以后,烟终于堂而皇之地抽了起来。因为经常开会,下乡,出差,饭局变得多起来。每到一处,烟是待客的礼数,而且比较上档次,吃饭时除去桌上抽的,饭后经常每人送一包,大方些的,有时送一条。当初一般单位的接待烟是保定产的“玉兰”,后来与时俱进,烟也逐渐升级到“石林”,“云烟”,“红塔山”,“熊猫”,“玉溪”,“苏烟”,“中华”…… 烟的消费有时超过吃喝的消费。抽烟的档次,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身份的象征,谚曰——软中华,硬玉溪,这样的干部最牛×。如此优越的抽烟环境让我的不良嗜好如鱼得水,很快进入烟民的行列并且表现突出。有一段时间,衣袋里,办公桌,茶几上,抽屉里,全都有烟。烟瘾也大得惊人,酒桌上抽,闲聊时抽,看电视抽,躺在被窝里有时也抽。有次与朋友下棋,一晚上每人竟抽了一包之多,直抽得满屋子烟雾缭绕。 我很快成了一个地道的烟鬼,手指焦黄,浑身烟味儿,嗓子里总象被什么东西粘住一样,睡觉时也常常咳嗽不止。一向宽容的老婆终于忍无可忍,劝诫无效后开始藏烟,扔烟,直至将我逐出房间。然而解铃还须系铃人,外因只有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终于有一天,由吸烟引发的各种不适让我对烟的危害警觉起来,想到父亲因气管炎不治的场景,又亲历几位好友死于肺癌的结局,心头竟有些不寒而栗,便想,娇嫩的血肉之躯,为什么偏要忍受烟熏火燎?于是打定主意——戒烟!这让我更加相信物极必反的道理,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到达高潮或者顶峰,那么它离走向自己的反面也就不会太远了。 我不是像有些戒烟人那样把烟放在不易拿到的地方,或者由少抽慢慢过渡到不抽,而是把烟突击抽光之后,选定一个日子一下子戒死,不要,不买,更不带。前几天在不断自我告诫中过去了,到四五天的时候,烟瘾一阵阵袭来,抓耳挠腮,无着无落,恨不得立马打开一包烟抽个痛快,想到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和前功尽弃的后果,终是咬牙坚持下来,好在一个星期以后烟瘾便逐渐消退了。 然而后来还是开戒了。戒开在一个酒场上,在与人连干了几杯老酒后,情绪便开始飞扬,种种顾虑也逐渐成为空白,当别人把烟递过来的时候,稍作犹豫便接住了。清醒之后虽然后悔,但仍是以下不为例为自己开脱了。 就这样戒了开,开了戒,周而复始,到今天实在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了。最长的一次,大概有半年之久,满以为那次彻底戒了,可到头来仍是归于徒劳,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意志薄弱者,所以一事无成,大概与此不无关系。 看来改掉一个陋习是多么不易,只有抵制住来自各个方面的诱惑,才能战胜和超越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