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五点半,阿军刚和客户谈妥一笔业务,远在哈尔滨的林子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让他无论如何回去一趟,说有重要事情商量,内容与他们结拜的大哥有关,晚上十点之前必要赶到。
听着大林子的声音不像是开玩笑,阿军赶紧让秘书订机票,之后让司机开着最新款的奔驰直奔首都国际机场二号航站楼。三个小时后,阿军走出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林子的司机正在出口焦急地等待。四十分钟后,在富有俄罗斯风情的中央大街最豪华的酒店大堂里,林子和小雷一一上前拥抱阿军,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阿军彻底懵了,紧张地问林子:“老二,出什么事了儿?你们可别吓我啊?是不是大哥出事儿了?”
“哈哈,谁出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嘛。你小子这么盼着我出事儿,着急当大哥了不是?想你了,让你回来喝一杯,不行啊?!”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依然留着小平头的大强从后面闪了出来,上来就是一拳头,重重地砸在阿军的胸膛上。
阿军哎哟地叫了一声:“大哥,打飞的回来喝酒?太奢侈了?先问好了,来回的机票谁给报了?”
“报你个头!你就是飞的,还报什么报?不仅不给报往返机票,今晚的开销全由军子负责?怎么样?”林子的话音刚落,大强和小雷跟着起哄叫好。
是的,“飞的”是阿军的外号,他们三个已经叫了十八年。
十八年前,大强、林子、阿军、小雷分别从安徽、湖北、四川、山东老家来到哈尔滨火车站一带打散工,大强给别人擦皮鞋一块一块地积累着财富和梦想,阿军开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黑摩托拼命拉活挣钱,林子给旅馆拉客提成,小雷烤羊肉串一角一角地赚取他的创业基金。
刚开始他们并不认识,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有一天,一个城管欺负一个扔了一张废纸的外地老人,非要罚他五十块钱。大强看不惯,上前与城管吵了起来。事又凑巧,这事就发生在小雷的小摊前,阿军也刚好在那里等客。都是外地人,都受过城管的欺负,又都是热血青年,四个年轻小伙儿组成了临时战斗集体,把那个蛮不讲理的城管暴打了一顿,被民警抓去关了拘留了一周。从看守所出来后,四人便成了结拜兄弟,开始相互帮衬着在异乡苦苦打拼。
四个人当中,大强岁数最大,老二林子能说会道,阿军主意最多,小雷则是个闷葫芦,但干活最踏实,是公认的老黄牛一样的好男人。
从看守所出来六年后,四兄弟要么回老家找了老婆,要么在哈尔滨结了婚,各自也都有了些积蓄。
在阿军的策划和建议下,大强先是开了个擦鞋店,后来搞起了连锁经营;林子最初承包了一个小旅社,一步步摸索经验,后与国内某知名旅游连锁机构采取联合经营的方式,贷款在哈尔滨开了近十家以住宿为主的旅游酒店;小雷则改行卖起了散装白酒,后来又学了家电维修,成立了维修中心,成了某知名品牌的售后服务代理商,另外还对外承微电线路安装工程。
一直被兄弟们叫做“飞的”的阿军也不再玩命地开摩托车了,回老家找经商的姨父借了一笔钱,一口气买了二十套出租车手续往外租。那时手续几千块钱一套,几年后行情嗖嗖上涨,手续越来越值钱,往外出租的价格也水涨船高,阿军也就成了四兄弟中的第一个款爷。
后来,阿军成立了自己的出租汽车公司,还到北京投资了一家保健品生产线,做起了朝阳产业,成为京城小有名气的实业家。
这些年来,不管身在何处,四兄弟每年都要聚会几次。谁过生日了,谁家有喜事了,谁或家人生病了,其他哥仨一商量,坐飞机就去了,哪怕只看一眼也要去。每年春节,只要不回老家,兄弟四个都要相聚在一起玩纸牌、打麻将和到KTV飙歌,顺带喝酒吹牛。
只有此时,兄弟四人才会放下那些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和生活中的纷纷扰扰,仿佛又回到了在火车站一带一起打拼的异常艰难但却简单快乐的青春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