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沮丧地站在大街上。你一定会问,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热极了的夏天的傍晚。而且,是被人称作世界末日的2012年的某一天。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因为经济压力,丢失了一切的好心情,甚至有时会家宅反乱,甚至有时会流泪,甚至有时会伤筋动骨受些痛楚,可是,你却理想主义者一般来采访传统艺术研究者,让你沮丧的一个起因是你的录音结果全泡了汤,录音笔坏了,替代录音笔的笔记本没电了,全部谈话无法复制。
这一刻,请允许我在这个城市里胡言乱语吧。
你在楼下,仰视这个城市那么高的楼,无语。心里想,城啊,你吞了我的心都有啊,何时,我才是城中真正的主人。我在这裹着热雾的城中,算什么?这个城市,我看你,好可爱的一面是俗,好坏的一面也是俗。
人的身体,热得几乎可以绞出汗汁来。
人的一颗充满疮和孔的心,绞得出苦汁也未可知。
用咖啡、浓茶或酒以及耳机刺激灵感,是你曾经兴奋过的日子。你以为这样写作的明天是可爱的。有一次在街上,几乎与车相撞,却找到小说结尾,差点撞到你的司机恐惧、厌恶的表情也写进你小说的结尾,你多么庆幸,写作原来是在不圆满的人生中获得圆满,同时你也想到,原来自己也会接触到死亡。
你穷得不可救药,如果人们知道你不务正业地做这种采访工作,会用眼光杀死你:挣不到钱,还写个什么劲?别忘了,一事无成的人,已经写坏三台电脑和三个录音笔了。
如果录音圆满,画了一个好好的圈,你会有平衡的感觉,然后,心安理得地冲个凉,喝点冷饮,在夜色中纳凉。知足固然长乐,长乐的人不仅是因为知足,有时,是一种自我麻痹,也乐观主义者一般。大脑空白才好呢,吃顿韭菜饺子就香得找不到北,才是知足长乐的样子呢。
有时,一点点物欲的满足,你就想笑,想在夜风中醉醉地唱小曲,感到日子被物欲满足着是一种好的苗头,这样被人视为浅薄的生活,你倒怀念。浅薄一点好,心可以暂时泡在乐趣中。
如果是那种条件再好一些的白领,可以吹着冷风,看电视,听音乐,做自己想做的休闲的事。都市白领的中上等的日子,是你奋斗的目标吗?你这沿门托钵的自由撰稿人,有人问起你的工作,你无工作,有人问起你的职称,你无职称,于是,你沮丧极了。
你怕被人问。
如果你觉得写作有无穷乐趣,自我陶醉,想想你的家人却因你的拖累而吃尽了苦头,想想不能为老人安置一片最好的墓地,你觉得乐在哪里,如果你觉得文学可以自我实现,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联想起三毛和海明威以及朱湘,这三位不同时代的作家诗人,都是在生命不该结束的时候自我了断的。
我只是在不惑之年不合时宜地写着另类文字,正如我不合时宜地穿着背带长裙,在街上义无反顾地行走,或者在舞台幕帘内想像自己登台演出的情景。
悖反的日子,不论物质或是精神,都将归于空洞的,虚无的痕迹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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