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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微小小说63——观花妹 [复制链接]

般若山人

主楼

发表于 2012-7-17 12:1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三妹得咽喉癌死了，下葬时干儿干女们一个也没来。
　　三妹的干儿干女可不少，少说也有一个加强营，五六百人，像蒲公英种子一样散居在大巴山余脉的犄角旮旯，据说还有不少进了城过起了人模狗样的幸福生活。
　　三妹至死也没想明白一个问题：干儿干女们为什么不认自己这个干娘？难道就因为自己是装神弄鬼的观花妹？
　　咽气前的头一天晚上，失声半年的三妹艰难地留下一句遗言：我死后，凡是我的后人，男的不许当道士，女的不让做观花妹。
　　已经多年没有生意的大女儿哭成了泪人：妈，您别说了，我们都听您的…
　　话虽这么说，大女儿心里其实有些不干：继承了四辈人的阴阳生意，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从外婆那代人算起，到三妹的大女儿结束，这家人先后出了4位观花妹，曾经风光一时。
　　四代观花妹，干得最风光的，当数14岁就单独外出占卜的三妹。
　　受母亲和大姐的影响，三妹小小年纪就显示出极强的模仿本事和超强的记忆力，10岁那年就把观花妹那一套业务学得惟妙惟肖，13岁开始跟母亲或大姐外出装神弄鬼骗钱骗粮。
　　17岁那年，三妹软硬兼使，鬼神并用，成功把自己嫁给邻村一位帅气但很懦弱的后生，10个月大女儿出生，之后又接连生了三个女儿。
　　大女儿出生后，三妹开始在外面认干儿干女。没什么标准，只要有人提出要求，三五块钱，或几斤大米，她就又多了一个干儿子或干女儿。
　　那时，三妹的名气很响，谁家出了个久治不愈的病人，或是某个孩子夜哭不止，把三妹请去，好吃好喝之后，三妹就会神灵附体，先是一顿抽搐，继而泪如雨下，口吐白沫，直翻白眼，像是死去一般，继续双眼紧闭，嘴里应着哭丧一样的旋律，把妖孽魔障、破解方法一一道来。
　　三妹还有一个本事，就是一旦神灵附体，她就能以神仙的口吻说出主人许多不为人知的信息，比如外出割猪草时打伤过一条蛇，犁田时踩死过一只老鼠，一说一个准儿，从不跑偏。
　　当然，三妹也会借神仙的口吻说出破解之道，比如喝下她使过法术的圣水，或是咽下她用艾草烧成的碳灰，代价是给点钱或是一些粮食。
　　大女儿刚跟三妹学观花妹时，问她为什么算得那么准？三妹笑了：傻孩子，我哪会算？我认那么多干儿子干女儿干啥？不就为方便收集家长里短吗？
　　进入20世纪90年代，年轻人、中年人纷纷扔下土地外出打工，三妹的生意越来越冷清，跟她学做观花妹的大女儿更是无事可做，干脆跑到镇子里卖起了寿衣。
　　69岁那年，三妹被查出得了咽喉癌，一年后去世，只有大女儿在身边送了她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