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报名学生

微笑的草

最后一个报名学生

　　走在路上，点上负责人跟我们交代：这个小镇的居民滑头的多，所谓“穷山恶水泼妇刁民”，说的就是这里，虽然如今都不穷，但是积习难改，遇事总喜欢钻心打洞的找来熟人，要求走后门，讨到一分钱便宜都快活，其实家庭多数不缺那点钱，就为了点虚荣，走后门成功，顿觉脸上有光，哪怕他过一天高兴，又请你吃饭，花去更多。“我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我了解他们。”负责人说，“马上收费的时候脸要拉下来，记住！”负责人一脸黄世仁的样子。

　　我们是去一个乡镇学校蹲点招生，招收毕业班学生进中专学校。学校不大，今年毕业生200多人，在我们招收范围内的有近50个。该校校长和各班班主任已经替我们通知了各位学生和家长，今天上午半天报名，上门服务，就近把上学的手续办了，开学就可以直接去上学，省得他们再到我们学校跑一腿。

　　果然不出负责人所料，几乎每个来报名的家长，都拐七拐八地找来熟人，要求少交一点钱，很多家长一眼看上去就是乡村暴发户。这个镇子里不少人做花木生意，近年来狠发了城市绿化的财。“越有钱越小气！”负责人和他们打着哈哈，“我做不了主啊，少收了钱，我回去要把塘用自己的工资填上，你看我有你们有钱么？”负责人拍拍自己的旧衣服，也不知道他今天是从家里哪儿翻出来的，平常从来没见他穿过。我们就在旁边附和 ：“我们现在是弱势教育，校长交代了，少收了自己要贴呢！”其实也就是三五百块钱的事情，负责人就是要抠门。

　　临近中午，要收摊位了，有个班主任说，你们等一下吧，我们班上可能还有个学生要来报到。于是我们就等，人已经很稀少了，班主任跟我们闲谈，说那孩子的身世很可怜，三岁，死了母亲，父亲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孩子现在跟外公外婆过，九年义务教育，就在老人身边，没花什么钱。这次中考成绩出来，他的分数达到普高线了，但是孩子不想上高中，怕将来考取大学那一笔费用外公外婆无法承担。外公外婆很刚强，说拼了老骨头也要供他读书，将来自己找个饭碗。我们听了大为震惊：为什么这样的家庭不向社会要求救助？正讨论着，班主任说，来了！我们一看，学校大门口进来一个阳光少年，扶着一个白发苍苍、走路有点颤抖的老太太。老太太声音洪亮，说；“我来给我孙子报名！”她掏出一卷裹在手帕里的钞票。班主任问，钱哪儿来的，老太太？她说，前天卖了麦子、今天又卖了鸡和鸭子，凑齐了，2400元。她骄傲地笑笑。我们一下子懵了：现在还有卖粮食卖牲口供孩子上学的家庭？我们面面相觑，会计没有伸手去接那老太太的钱。我们把目光一齐聚集到负责人脸上，我们看见，负责人眼睛已经有点红了。他咬了一下嘴唇，对老太太说：“老人家，你的孙子成绩优秀，我们只收400元。”

　　负责人说：“请大家帮我记住，无论他在哪个系，开学之后，我们立即为这个孩子申请特困生助学金和学校奖励基金。”

马樱花

谢谢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