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水天涯 于 2012-12-4 23:30 编辑
近来仿佛是特别安静。以为能好好写些字,却什么也没写下。
其实,认真思考的东西不少。比如关于人性的自私是可以被原谅的,比如这两日读的杜拉斯与一首音乐意外带来的美感,又比如父亲节之后对父亲深切的感念,对一个朋友文字的解读冲动,再比如发现那个举止怪异的音乐天才——迈克尔.杰克逊,其实只是个没长大的顽皮孩子。可我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写下来。许多东西,常常是在脑海里辗转翻覆到一半就放下了。
这些日子,就这样,与文字擦肩而过,如同某日与某些人不经意地擦肩而过。再忆起,怎么也拼凑不成来时初初的模样。
生活简单而仓促。我仍是固执又不解风情的女子,难得写下些缠绵悱恻的字句,爱听的音乐仍然是那几首。是的,习惯。一切都是习惯。那么多年的时间,总会慢慢培养出些习惯来,不管它们是好是坏。又或者,我只是选择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里,重拾起多年前惯有的沉静。日子,照旧平缓如溪流。只是,无论溪畔的一瓣飞花,还是林间的一声鸟鸣,都已不能再使我扬眉惊诧或耳廓张扬了。静静看着,走着,听着,微笑着,偶尔也会唏嘘着时光跟人事的无可奈何。但那轻微到无声的叹息,恐怕也只有静默中的自己才能听见。
似乎是安于了这样的状态,可以将纷繁芜杂的人情世事逐一展开,细致温婉地摩挲一番,然后再折叠起,妥帖收藏,却并不构成生命中的负与累。缓缓地,一些喜悦就涌上来;缓缓地,又如潮汐般退去。平坦开阔的沙滩上,留下的是贝壳的晶莹。而那些零星细碎的日光影,是镶在丝绒上的流苏,会随着波心的起伏而摇曳。那个在沙滩上捡拾贝壳的孩子,拣一路,丢一路,最终两手空空,心里却未必不知足。因为他知道,这是属于大海的宝贝,也只能留在大海边才是宝贝。生命一场,其实什么也不能拥有。我们终会松开紧握的双手,将以为曾经拥有过的珍贵放开。惟有这满目散落的晶莹,会完整构筑起生命中值得忆念的美。
当这样反复摩挲着旧日印痕的时候,我仿佛正坐在夕阳西下的庭院里,与纷纷坠落的桐花一道,看着自己老去。然而,有什么能是不老的呢?容颜、情节、文字、记忆,都不可避免地在时光的笺中一一泛黄。每一刻,每一秒,你所见的我,早就不是你曾见的我。而你,又何尝还是我记忆中的你?想起杜拉斯说,“不朽便是朽,不死便是死”,那么,不老已然是老,又何必去求证什么“不老”。
但假如你相信,浮尘流光里,我们日日被时光磨损,又日日在阳光下拔节生长出新意。那么性灵就能得以无限延展,以信仰的方式支撑起日渐没落的尊贵人性。譬如热爱、善良、坚强、温暖、信任、感恩、隐忍、成全、给予这样一些字眼,不但不会随着时光消磨殆尽,反而会生长成为我们血肉不可分离的一部分,成为生命无比珍贵的所在。如此,纵是老去,又有何惧?
拔足前行,或是无情;而踯躅旧泥潭,却实在是自讨苦吃。我大约并不是真正的不快乐,可似乎也没有真正地快乐着。以文字作这样的回省跟絮叨,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件矫情的事。人,就是这样矛盾着。当记忆,被我们培植成一丛丛丰美的水草,在岁月的溯流处回旋纠结之时,一支长蒿,总是刚刚撑出便又被缠绕回来。
文字的无意义,正如生命的无意义。这样的信笔而走,不过是或多或少坦陈内心里一些避无可避的缺失,以时时提醒自己坚持以向阳的姿态行走红尘。若一定要追寻文字于己的意义所在,我想,便在这里了。
——以此,纪念逝去的岁月,并致未来的长路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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