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宫飞燕 于 2010-11-17 21:36 编辑
无关天气 文/安柳影 读到“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的时候,突然很想出去走走。遂换上一双白球鞋,出得门去。
外面正下着雨。雨丝细细密密地飘着,织出一张迷蒙的雾网,等你以为这渐渐蒙胧的网里雨已经停了,伸出手去,却发现它仍在凄凄地舞着。
总觉得这个地方的秋是很怪异的。它有初春的蒙蒙细雨,有夏日的灼灼日光,有时甚至会有一点冬末的清冷湿寒,却独独没有秋日该有的凉爽。正如这凄迷的细雨,仿佛冬天渐行渐远的脚步,使我时常错误地以为这里没有秋季。
而现在,我走在新铺好的花岗岩路上,沐着雨。地上已经积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水垢;若是晚上,路灯亮起来的时候,人们会误以为地面长着一排排疱疹。冰凉的雨丝四处飘散着,粘在手背、发隙、鞋面,更多的则渗入衣服里去,只留一些隐约的水斑。
所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估计就是这样一种情境吧。只不过这里连落叶也没有,有的只是一大片的荒凉以及一两只蹒跚而过的孤雁。总觉得它们翼翅收展的沉缓里有看不尽的凄凉。
走上一条正待完工的大路,发现自己忽然就闯入了一片嘈杂之中。数十民工成列地坐在湿冷的地上,身着单衣或粗厚的大衣,一律的污浊。刀背毫无节奏地敲击着地面。从少年到中年,从黑发到灰发,一律的混沌的笑。置身在一连串杂乱无章的叮咚与咣当声中,使人忽然觉出生命的荒凉,可悲到可笑。
出了校门,马路对面是一家堂皇的饭店。生意似乎不是很好,门冷清的开着,无人进出。旁边的几家外卖店倒是热闹多了。老板不停地在简陋的器具上炒着饭菜,一边差伙计送出去。偶尔,还会有人进去吃饭。靠近那旺盛的炉火和锅子上腾腾的热气以及店主粗糙的脸上充满油烟味的温厚微笑,会感觉到一丝尘世烟火的厚实与舒适。
菜放进去时,有几滴油溅到了店主手上。他仍旧若无其事的翻炒着。一股酸意顿时冲上鼻子。转身,不经意瞥见门口一桶鲜红的“地沟油”,终于忍不住盈满的泪水——为那漆黑的着了一层厚厚的油烟的天花板——原本该很白净的吧。
准备过马路回学校的时候,两个孩子从巷后冲了出来,遛着滑板。旋转着、笑闹着,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们二人一般。而莘莘学子们亦配合地、冷漠地洞开那茫然的瞳孔快步走进或走出网吧。
多年之后,他们许就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十五分钟一趟的列车从容来去,偶有摩托车或货车匆匆而过。
这是个被遗忘的地方,住着一群被遗忘的人。
又回到那条大路,陷入一片紊乱的噪音的荒原。尽头处,有一对并排坐着的少年夫妇。女的头上盘着高高的云髻,男的每敲击一会便抬起头用手去揩妻子脸上的雨丝。相视而笑的眼里有着无尽的欢喜。天气很有些冷,他们又都只着了一身薄薄的单衣,可那少妇脸上分明有一层温煦的红晕。原来有的时候天气对心情的影响是可以这样小的。《今生今世》里看完崔承禧舞的张爱玲与胡兰成在雨中于黄包车上相拥而坐的时候,亦是有着这样的欢喜吧。
到得寝室,发现球鞋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些斑状污泥,MP3里正放着《风居住的街道》。恍惚感到一股倦意,小酌三杯,解衣欲眠。 09年 大一 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