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满嘴胡说 于 2013-1-31 15:26 编辑
一
他拉开车门跨进来的时候,她看见他灰西裤前开口那儿有一块拇指肚大的污迹,像蹭上的米汤干枯了并不十分显眼,这个发现让她的心猛跳了一下提上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她还忘不了另一条工装裤上的污迹,记不清那男人面目了但她记得那块污迹,那块导致事情败露的该死的米汤样印迹。
插进车钥匙的那条半裸的胳膊有些黝黑,腕上的钢表带晃了她的眼,她眯了一下。她看到了眼睑内面的一线绯红,这抹红晕和他的黑胳膊融合在一起,她想到了那事。嗯,小臂像是那物,在女人水色的肌肤间一闪一现的上下翻飞。她在心里勾画着。
“嘿!副驾驶,你扇子拿上了吗?”后座上有人喊她,这称谓引得后面的三个女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那声音又说:“桂枝姐,我搧完放你手边的石凳上了,你拿上了吗?”
“拿上了,我没忘。”她答。
他手放在方向盘上,没回头问道:“都没忘下东西吧?走喽。”说着踩下离合。
后座上的三个女人唧唧喳喳地说:“鲁哥,多亏了你呀,咱群的第一次活动功德圆满。”
“是啊,鲁哥有车,拉上咱们出来玩一圈多好啊!”
“咱这是集体傍大款啦……”
鲁哥噗嗤笑了,说:“我算什么大款?一个打头的壮工罢了。咱们在QQ组群,从网络到现实,开头这一步就算走出来了。”
“是啊,是啊。”女人们附和着。
坐车的时候,最容易睡觉了,尤其是在山野里游逛了半天之后。后座上的三个人没声音了,应该是睡着了。鲁哥专注地开着车,路上往来的车辆不多,垂柳树在路边次第退去,轮胎碾过水泥路唰唰地响。
桂枝没有睡,她把凉帽扣在前边的搁板上,身子往后靠,支起了胳膊肘。本来是该睡一会儿的,但是才刚中断了的思绪又返了回来。人的记忆真有些奇怪,许多重要的场景都忘记了,但是不起眼的小事却偏偏记了下来。
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寻常的周一。那天她正复制表格的时候,有个新来的技术员进来了,他镜片后面的眼睛含着笑,把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活生生地呈现在她眼前,问了她一句什么,然后出去了。她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沫,感觉身体的下面一下子涨得满满的。
这情景在婚后不久的她身上发生,让她觉得很难为情,甚至感到像是下贱或者犯罪。后来看到车间里那些男男女女的打逗,她如释重负了。原来不是夫妻的男女也能这样逗笑的,而她只不过是心动了一下而已。她悬了几天的心静了下来,再往后,她的心完全平静了,也曾跟三个相互对眼的男青年走得热络过,跟其中一个还干过实事。
坏就坏在这人身上,挺机灵个人,竟然一点都不会遮掩。那天在库房角落里匆匆忙忙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他俩谁都没看见那块污迹。可他老婆一眼就看见了。他没能抵挡住狂轰滥炸式的逼问,招认了。
她的婚姻从开始就有不如意的地方。车间里人们总结出来的那个‘二三四五’,她至今记得清楚:二十更更,三十夜夜,四十过五,五十半月,说的是夫妻性事的间隔。他们当年二十几岁,却达不到这个指标,别说是一更天一回,隔夜一回也均不上。男人文文静静不哼不哈的,干这活儿可实在不是好手。她猜测过原因,认定男人还恋着以前的女友。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没有凭据。
但是她出轨的凭据现在交在男人手里了,男人提出离婚,她没理由拒绝。
离婚以后的她,反而对前夫有了一种依恋感,寻几个可有可无的小事打电话过去,约他见面处理遗留问题,那边答应得含含糊糊,再叮问干脆就不接电话了。约前夫幽会,没有一回约成功过,他和她从此走散在尘世的陌路上。
她在一本杂志上看见过《转身,我们已成陌路》这篇文章,记住了陌路这个词。
再以后,厂里效益不行了,任务也是时有时无,接下来就干脆放大假了。她开始重新谈朋友,谈过三个男友吧,都有上床的经历,但后来都分开了。原因很多,又似乎都称不上为原因……
她挪动一下,将头向后仰在靠背上,眯着眼,从眼缝里瞟着鲁哥。年龄不算大,但也不小了,皮肤很黑,体态不臃肿可是肚子不小,坐在那儿球一样凸出来超过胸口一截。肚子这玩意在成熟男人身上不算缺点,相反可说是一种气派。忽然在心里跳出一个坏坏的想法:干那事时不会碍事吧?她歪斜了嘴悄悄地笑了。
这时鲁哥也偏了下头,冲她笑笑,似乎已经察觉到她在偷看他。她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身子,低头拽了拽外搭,磨蹭了几秒钟,她也冲他笑了。
车进市区了,女人们精神起来,叨念着告别的话。
鲁哥说:“几位,我把你们搁在前边的公车点吧,就不一一送你们了。”
“不用送,我坐361直接到家门口。”
“我也是,坐408也行。”
“鲁哥再见啦,劳累你了!”
鲁哥小声问她:“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坐公车挺方便的。”说完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了。
“过两天,我接你们来我家玩麻将,很快就会再见了。”
“嗯,过两天见。”她回答。心里,已经盼望着下一次聚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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