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暮雪 于 2013-2-8 13:14 编辑
刻在红土地上的红色记忆
驷马桥是一个被人遗忘曾经历史的小镇。它距离古道县县城并不遥远,岭南山脉由南逶迤而来,恰到好处的把驷马桥偎依在她宽大的怀抱里,一个无处不是江南古镇格调的驷马桥便羞涩地成为有南蛮之称大山里的纯情少女。
我对事物的记忆,在通常情况下总是处于一种失忆的状态,但驷马桥于我,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骨子里,沸腾在我血的河流里。
许多年前,无意间阅读一本陈旧的文物调查油印刊物,历史与血色壮阔的驷马桥与同南蛮学说一样在我心的土地上发芽开花,从此,驷马桥就成为我一直的向往。这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这是一个改写近代中国历史的地方,也是书写近代史悲壮一幕的地方。它虽然远离大都市,虽然一直默默无闻,只要你了解了它可歌可泣的历史背景,你一定会满是激情地怀想或者是恨不能立即奔入这片湘西南的红色土地。
我一直在怀想,一直在憧憬这片我向往的土地,然而,每一次去道县总是因为一些琐事无法去完成瞻仰驷马桥那段历史的血痕,只好在凭借我的记忆在键盘声中,走进道县,走进驷马桥。
1934年11月18日拂晓的潇水河,在暗淡的曙光里分外刺骨,河水无端的卷起阵阵浪涛让先遣团团长耿飚与政委杨成武不由地锁紧了眉头。中革军委从蓝山县城发来加急电报,责令耿、杨的先遣团不惜一切代价渡过潇水,抢占道县县城,为中国工农红军西征赢得宝贵时间。军令如山!耿杨首长召集全团泅水高手20余人组成敢死队在天尚未明时悄然下水,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泅过潇水,不费一枪一弹俘获部分守城敌军,胜利登上道县城楼,让那面历经血雨腥风的镰刀斧头旗帜高高地飘扬在道县的城楼上。
中革军委副主席周恩来站在潇水河的浮桥上,仰望城楼上被战火烧红了的旗帜对耿飚、杨成武说:“你们不费一枪一弹胜利完成攻占道县县城的任务,可见是濂溪先生神灵相佑啊。也说明,邪不压正呢。”
团政委杨成武说:“早就听说周副主席是濂溪先生的第三十三代嫡孙,不知真假如何?”
周恩来双手叉腰,干瘦的脸庞露出自豪的笑容:“鲁迅先生高我一辈,先生是我的叔辈,我们是至亲关系。这次攻城战斗的胜利,是濂溪先生在庇佑我们中国工农红军完成解放全人类的大业!走!我们向驷马桥进军,渡过湘江,到大湘西去建立新的红色根据地!”
在缴获敌军的地图上,驷马桥是一只缓缓爬行的蚂蚁,但它从未想过要爬出它爱恋的家园,千百年来,无怨无悔地守护着湘江,守护着这片血色的土地。
被担架抬进驷马桥一所地主老财宽大房间的中央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与同时被担架抬进来的中央军委副主席、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在这所地主老财青砖黑瓦的房间里不无忧思的分析八万红军渡过湘江继续西征将带来的被动局面。在毛泽东睿智的思想里,他看清了坐镇南昌行营指挥围剿的蒋介石早已在湘江沿岸布下了天罗地网,这张网是一个硕大的密实的口袋,口袋已经无声地打开,只待博古李德们来钻。毛泽东看出了蒋介石的意图,王稼祥也看破了蒋介石的阴谋,识破和要粉碎蒋介石精心部署口袋阵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张闻天,一个像牛一样默默耕耘的汉子,三人不谋而合的思想碰撞在一起,产生了划破天际的的璀璨。也就在这个时候,在驷马桥一所学堂里,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拍着桌子怒斥博古李德们,他果断地提出自己的转兵战术,强调红军西征只会全军覆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转兵双牌、零陵、祁阳,出兵常宁、耒阳由攸县回到根据地井冈山。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德就怒气冲冲地要保卫局的工作人员缴彭德怀的枪械。彭德怀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凛然正气地断喝李德道:“只要工农红军跳出敌人的包围,转回井冈山,我死不足惜!”彭德怀气壮山河的铮铮话语警醒了每一个与会者的大脑,他们相互间议论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的原因与责任,会议形成一边倒的局面,李德的手哆嗦着几次摸到腰边的勃朗宁手枪,当他蓝色的眼睛遭遇到彭德怀满脸胡须和黑亮有神的眼睛时,恐惧就与蛇一样遍布他的全身。
以博古、李德、周恩来组成的长征最高三人团的最后决策,完全服从于德国人李德的眼神和脸色行事。毛泽东形象地说,李德,是红军的太上皇,也是中国工农红军的扫帚星!彭德怀点着李德的鼻尖骂道,你这个娘卖乖的,你是崽卖爷田不晓得心痛。不管毛泽东说也好,彭德怀骂也罢,蚂蚁搬家式的队伍在驷马桥一呆就是10天,毛泽东按耐不住地对王稼祥、张闻天说,刘建绪、成铁侠的部队和我后续部队都交上火了,广西李宗仁部尚未对我军进行有效拦截,如果此时再不强行渡江,我们就会变成石达开第二!张闻天、王稼祥把红军当前生死利弊的厉害关系进行陈述,李德才在第五天后指示博古以最高三人团的名义发布强渡湘江的命令,然而,渡江的最佳时机已失,就像这残酷的天空阴云密布,昏暗不堪。
敌军的飞机与大炮让红军的血肉之躯染红了湘江,被炸弹和炮弹腾起的巨浪是一道道血的记载,它记载在血红的太阳里,记载在北去湘江的记忆里。
毛泽东随中央纵队就要离开驷马桥了,临走前,他以诗人的情怀与浪漫亲自摘下一个道州的滑皮橘,放在鼻子前轻轻地嗅了一下,然后放进灰色军衣的口袋走出驷马桥,走向湘江岸,走进枪林弹雨的湘江。
湘江一役,中央红军减员五万,湘江河流尸横遍野。血的湘江,血的丰碑,还有被红三十四师血染红的这块土地。
在长沙打工漂泊的日子,我喜欢选择在小吴门租居。小吴门有毛泽东清晨别离爱妻杨开慧“挥手从慈去”的男儿惆怅,有渡轮与小火车撕心裂肺伤感地鸣笛在薄雾中忧伤别去的远影,更有一个热血青年投军报国留给我在血阳里刚毅的剪影。
陈树香,长沙小吴门人,我无数次徘徊在小吴门青石条的小巷里,寻觅文史里我熟悉的湖南骡子,却总走不进现代高楼虚化的大厦,无奈与叹息随风淡淡而去。
红五军军团长董振堂站在湘江边命令担负全军前卫任务的红三十四师改为后卫部队,掩护中央红军渡江,红三十四师师长陈树香毅然接受命令,他将枣红色的马匹交给董军团长说,树香保证完成党交给的任务!董军团长深情地说,我们等着你们归来,等着你们追上大部队!
何健指挥刘建绪、周混元、成铁侠部蜂一样向驷马桥袭来,陈树香一边指挥战士修筑工事,一边用重火力阻挡潮水般涌来的敌人,敌人的炮弹削平了驷马桥周边的山尖,摧毁了驷马桥这座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镇,依靠战壕和有利地形,陈树香的三十四师顽强地战斗了三天两夜,在弹尽粮绝的绝境下,周恩来亲自发来撤退渡江的电报,可是,湘江西岸已被桂系敌军占领,湘江已成无法追赶部队的天险。面对被敌军重重包围的险境,他当机立断命令参谋长带领部分战士从驷马桥杀出一条血路,从宁远、蓝山、临武杀回井冈山以保存红色的火种,参谋长带领三百余名战士在深夜突围成功,在掩护突围的战斗中,一颗炮弹炸开了陈树香的肚皮,血,染红了驷马桥褐红色的土地!不!染红驷马桥这块土地的不是一个陈树香,而是千千万万个陈树香用血色写下肩负的神圣使命!
我喜欢站在潇水的浮桥上眺望道县,从血红的太阳里,我总能看见一颗被敌军割下的头颅悬挂在道县的城楼上,那是一种悲壮,那是一篇史诗,那是星火燎原后的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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