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宝 二更多天的时候,赵秃子才突拉着破棉鞋嘶嘶哈哈吹着快冻僵的手带着刺骨的寒风回到在邻村租借的家。 “老头子,得了么?”老婆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问。 “还没呢!那能那么容易。慢慢找吧,我不信找不着。这天可真冷,冻死我了!”边说着边钻进了老婆的热被窝。
旧村改造开始后,村里的百年老屋都拆了,到处是破砖乱瓦,残垣断壁。在废墟上收拾旧货的,捡废品的,拆旧钢筋的,捡旧砖头的,东游西转的,一天到晚人声不断,热闹不断。 赵秃子七十多了,也加入了这个队伍。他可不是干那些的,他整天在废墟上转悠,一会这里翻翻,一会那里挖挖,有人问他找什么,他也不说。一个多月来,鞋也磨破了,腿也跑细了,冻得感冒了几回,可是他仍然风吹不动,雪打不摇,天天在废墟上疯魔了一般地找着,挖着。 前段时间搬家,赵顺家刨桂花树的时候挖出了一小坛子银元,一水的袁大头!看得赵秃子眼都绿了,心里不由地琢磨:赵顺家住的正好是百年老屋,当年的主人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家里出过知府的,那洋钱啦元宝啦一定少不了。转念又想:村里的百年老屋不少,保不住其他地方也会有早年埋下的好东西!想到这里赵秃子禁不住地狂喜,这才有了他的一天到晚挖宝不止。
这天下午,老天好像故意和赵秃子作对一样,又飘飘洒洒下起雪来。转了一天的赵秃子,又冷又饿,几次想回家暖和一会,又禁不住财宝的诱惑,好像那金元宝银元宝马上就要到手似的。想到这些,他立马忘了身上的寒冷,不顾一切地四处找着,挖着。
老婆子担心他冻坏了,顶着寒风,冒着飘飘洒洒的大雪,给他送来了热汤暖暖身子。看他冻得那个狼狈相,老婆子不禁生气地大声说:“你个死老东西!我看你是疯魔了!哪有你说的什么宝贝啊?别再找不着宝贝搭上条老命可不值得!”赵秃子气得直堵老婆子的嘴:“小点声!你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要是人家都来找,再多的宝贝还能到了我?这样的事能嚷嚷么?你没听老辈人说过,财宝是有灵性的,听见有人找它它会跑么?真是个败家的娘们!快回去吧,我这就快找到它了。” 撵走了老婆子,赵秃子冒着大雪,在暮色苍茫中,怀着狂喜的心,向着他的目标挖着,找着。
半夜的时候,老婆子被关门声惊醒了,坐起来一看,赵秃子那冻得发紫的脸上笑得开了花,满身的雪花也顾不得打一下,怀里抱着一个灰黑色的小坛子,看样子沉甸甸的,像抱着万贯家财一般,正不知道放哪里好。
老婆子边忙乱地穿着衣服,边急急地问:“老头子,得了么?” 赵秃子顾不得回答,只是点点头,努了努嘴,示意老婆子把桌子收拾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坛子放在桌上,用破棉袄袖子细心地擦拭着坛子上的泥土。 老婆子急不可耐地想看看坛子里面的宝贝,伸手就要打开坛子。赵秃子一巴掌打开了老婆子的手,然后敬若神灵般地朝坛子拱拱手,祝祷了一番,这才小心地揭开坛子盖,夸耀似的对老婆子说:“开开眼吧!看看,袁大头!一坛子!这回我可发了!我们是有钱人了!哈哈哈……” 老婆子伸头往坛子里看,果然是银元!伸手想抓一把出来,却抓不起来,原来年岁多了,它们都粘在一起了。 赵秃子拿来铲子,铿铿锵锵地铲了一会,终于铲掉了一层,有五六块。往坛子里看去,下面却不见了银元,只是烂作一团的铜钱,铲下来就成了碎铁沫子,一钱不值。 “就这几个啊?”老婆子话没说完,就见赵秃子眼一翻,头往后一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赵秃子住院了,人事不省。只在偶尔醒过来的时候,会张开双手,作抓取状,痴狂地喊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