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力眼神不好,常戴一幅眼睛。
戴眼镜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眼睛近视,看不清东西才戴上这个让鼻子生气的东西,一种情况就是此人装酷,傻了吧唧不嫌鼻子累着。苏力属于第一种,苏力不但遗传了苏大的聪明和能干外,也遗传了苏大近视。而且近视度数比苏大高。当然苏力刚呀呀学步的时候眼睛特好,他能在一尺之外准确无误地走到他妈怀里,这和一般孩子有区别吗?没有。
苏力感觉眼睛不对劲的时候是从上小学半年纪开始的。苏力第一天上学,突然看见教室里移动着许多花花绿绿小裙子,这是在玩尿泥的时候不曾看到的景象。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模糊的看见是一张张稚气可人的笑脸。苏力回家后向苏大说明情况。苏大决定为了苏力的将来,给苏力配一幅眼镜回来。
戴上眼镜的苏力 精神抖擞来到学校,女同学的模样是看清楚了,可是却招来许多讥笑,甚至有几个调皮的男同学夺下他的眼镜戴在自己的鼻子上。于是苏力又讨厌眼镜了,放学后他将眼镜装进书包,进了屋子刚放下书包,发现墙上爬有一只苍蝇,苏力本来就有气,一个小巴掌打过去,只听哎呀一声,闻声进来的苏力妈看见苏力小手流血了,她嚷道:小祖宗,那是我刚钉的一颗铁钉。
苏力不得不又戴上了眼睛,而且戴上就是十年,眼镜却再也取不下了。十年过去了,女同学没搞到手,书也没念成就回家了。那年苏力十八岁。
回家后的苏力没事干,整天窝在炕上不去地里,苏大骂也不去。苏力不愿意跟在他家的老牛屁股后面 闻那个味道。苏大和苏力妈商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苏大揭开苏力的被子,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说:苏力啊,我和你妈商量着让你学个泥瓦工去,你看现在盖房的人多了,泥瓦工很吃香,将来也好找媳妇。苏力眨巴了一下眼睛,品味着苏大最后一句话内涵,这才说:行啊,跟谁去? 和村里 的三棵树去,他可是咱这方圆十里有名的泥瓦工啊,苏大说。苏力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苏力和三棵树学了一年半的泥瓦工,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就离开三棵树。苏力出师回到家干第一个工程就是自家的厕所。匠工当然是苏力了,小工就是苏大。苏力舞着一把瓦刀上下飞舞,一会儿功夫,砖墙就砌了半米高,而且有棱有角。苏力正沾沾自喜时,苏大突然问:娃,你厕所门在哪儿?
家丑不可外扬,苏力很快就拆了一块墙补做厕所的门。苏力不愧是三棵树大师的徒弟,厕所盖成后的棱角分明,砖缝清晰。很快引来邻里观看,而且给了很高的褒奖。这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十里很快就知道六星村有个手艺超群叫做苏力的年轻泥瓦工。更让苏力兴奋的是邻村有个叫石头上叶子的人,居然提出要他去给家里盖房子。
苏力第二天就去叶子家盖房子了。叶子热情好客,招待的也好,每日八菜一汤。苏力这个美啊!叶子这房盖好后,他要去县城找工程,县城算个啥,去省城干,混个人样。苏力干活的时候常想。
这天要上房大梁了,苏力扶了扶眼镜,上房量了一下尺寸,然后下来让人抬过叶子八百元买的脊檩,操一把锯子就锯开了,一头大汗后脊檩锯好了。苏力上了房,吆喝着村里帮忙的村民抬脊檩,这就要上梁了。
叶子高兴地取来鞭炮,上梁是喜事,理应放炮镇宅。叶子刚摆好鞭炮就听见哗的一声响,他八百元买的脊檩从房脊上掉了下来。叶子当时就傻眼了,正在他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苏力满头大汗的从房脊上下来,问:谁给你划的庄基?叶子还在颤栗着回答:是俺村村长划的宅基地。苏力气愤地说:瞧你村长可气不?给你划的宅基地下面小,上面大,大梁放上去就掉下来了。
当然苏力挨了叶子一顿揍,人家好端端的一个脊檩硬是让他给锯短了。
那几天苏力也不戴眼镜了,眼镜被苏力摔得粉碎。你说戴着有何用,明明看好的尺寸咋就断了呀?苏力想想就觉得可气。
苏力这天走在官道上,路边全是绿油油的玉米苗,散发着庄稼特有的醇香。苏力心里舒服许多。过了一个十字,苏力突然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有人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苏力紧走几步,拨开人群凑了进去,只见地上扔了几件衣服。苏力心想,几件衣服有什么好看的,他这样想着时,嘴里不由得冒出一句话来:有什么好看的?谁要谁拣去不就行了嘛。
众人回过头来,看见是苏力有人就说:苏力,今天咋没戴眼镜?苏力没有答话,明知道是人家取笑自己锯短脊檩那事。
苏力,你看地上有什么?那人又说。
一堆衣服啊。苏力说。
哈哈,围观的人都笑了。就在这时,站在苏力后面的一个人一使劲,苏力重心不稳,一下趴在那堆衣服上。苏力刚一接触地上的衣服就感觉不对劲,怎么身下的衣服软软的,而且有弹性。苏力仔细瞧了瞧,真是一个人。苏力一激灵忙站了起来。就听见地上那个人哎呀叫了一声。
苏力说:赶紧送医院吧,他好像还活着了。
你背啊,要送你送去吧。有人笑着说。
苏力也不多想,背起那人就朝着卫生院跑去。苏力眼睛不好,路上跌倒几回。等到了卫生院苏大和老伴也赶到了。苏大是听看热闹的村人说的。苏力办完一切手续后给苏大交代了一下匆匆回家了,他要好好洗洗,背上的那人弄脏了他的衣服。
苏力睡了一觉醒来,刚好天擦黑。就见苏大急急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苏力正站着,使劲在苏力身上砸了一拳:你小子真有福,背回来一个漂亮媳妇。苏力望着苏大,惊愕了半天问:啥?啥媳妇。
你小子背回来的是个女娃,还没结婚,是逃难来寻亲戚的。在路上没钱了,成了叫花子了·。这会她醒了,要见你了。
苏力还愣着,苏大踹了他一脚说: 快去打扮一下,或许女娃会看上你。苏大说着镜片后都模糊了。
苏力赶紧夺下苏大的眼镜戴上直奔卫生院,刚进病室,就见她妈正坐在病床前和一个白净的姑娘说话。那个姑娘见苏力进来,望了苏力一眼,脸上飞起两片红晕。
姑娘名叫红粉,后来真成了苏力的媳妇。
苏力有时抱着儿子苏小幸福的和红粉说起他们的缘分时说:这辈子还真要感谢我这破眼,要是当时看清你一身脏臭,谁还愿意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