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似水

令箭

先说两句


繁体兄弟是我敬仰的一位写字兄弟，他本名叫做徽地文狐
他给我出了个题目，写的并不好，只是想让他多说两句
小说的高企是永无止境的，什么是最好的，很难说，但一直在追求
可能多听高人批评是途径之一，就写了
据说他也写了，到时候会观摩学习，就这样

令箭

一



    有时候我是冷静的，并不像我开合议庭时候毛毛糙糙的。那天去送传票出奇的顺，原打算两天送完，半天就送完了。疲惫打开门，却一眼看见我床上睡着一个女人。那时候，我就没慌，看了两眼掀起的裙裾，咳嗽一声。
    那个女人一坐起来就赶紧找鞋子，一看清爽马尾辫，是个女孩。躺在床上分不清女人女孩，我的判断马上出了问题。
    你是谁呀？
    哦，我刚来的，书记员。
    明白了，庭长前天说要分来个书记员，就是她了。她慌慌张张要出门，身上一股香味儿。我立在门口问她去哪儿，她说去办公室坐一会儿，就出去了。
    办公室在隔壁，我没法跟一个不熟的女孩客气，就由了她。洗一把脸，给自己倒了水坐下。我想起来我看见了书记员的内裤，她一条腿翘着。看了两眼真不是有意的，只是感觉好奇。这是个不安分女孩，睡相不淑女。
    庭长早跟乡政府打过招呼，说卧室当办公室太不严肃了。乡长笑着说，你看，我这屋子不是也是两用吗？明年春上动工建两栋楼，会考虑的，王院长说了好几回了。
    我当时没吭声，说两句难听话很容易，收回来就难了。乡长能把靠街的十几间出租给商户，就不能给有编制的人腾个窝子？
    这女孩来了，晚上咋住呢？
    庭长叫我过去问我咋办。
    我说老规矩老地方。
    庭长笑了，你不是说老孙鼾声如雷震破天庭吗。
    我说，这不是没办法嘛，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胡汉三又回来了。
    庭长指着女孩说，苏瑾，北大研，你多关心她。
    我上前和苏瑾握手，说，师妹，理论上多指导。
    苏瑾抿着嘴儿笑了，像一朵含苞已放的玫瑰花。

令箭

                                    二

    老孙是派出所老民警，喜围棋，喜开玩笑，喜打鼾。有时候兴致来了找不到对手，非跟我手谈。我就知道做气打劫这些最丢脸的步子，哪懂得黑白子的微妙。他总是赢，这没办法。有时候接了报警电话，他就问死人没有？那头说没死人，快死人了。他嚷嚷，接着打，打死人再打电话来。
    我一掷棋子说，死了人就晚了。
    他眼一瞪，你闲吃萝卜淡操心，能打起架哪个是好人？打死一个，计生办得给我送锦旗。
    我说，听说计生办小姚是你相好，舒服吧。
    他胡子一翘笑了，叔伯表小姨子，近水楼台嘛。
    老孙资格老，加星不升职，就吃亏他那张破嘴。张指导说没办法，这家伙破案神速但是意见篓子，都离不开他又都厌烦他，就这么挂在这儿了。他老婆死的早，小姨子啥的就没人多说。
    我才不管那么多，听说他有个女儿很漂亮，我对老孙略略没有恶感。见他显摆过照片，远远看了，心里有了想法。老孙不知怎么知道了，有天晚上出警回来指着我鼻子就骂，你别打我闺女主意，你一小法官就是癞蛤蟆知道不？我迷迷糊糊的问咋回事。他却说，累死我了，睡吧睡吧。
    我偷偷翻了他钱夹子，盯着她女儿照片看了很久很久。心里有了念想，却总觉得没有靠近老孙他女儿的机会。听说老孙万事不求人，但那天他求我办事，我就笑了。
    他问我笑啥。
    我就说你是万金油，哪有你办不成的事。
    他也笑了。
    那天我们俩在矛头山上打兔子，夕阳余晖很灿烂。他在这时候说起这事，可能觉得很合适。我说这夕阳山水真像关山月的**，老孙看也没看说那就是一坨屎。可能他觉得我打断了他的叙述，直接背着兔子下山了。
    我在后面喊，老子给你处理不中？
    老孙没回头也喊，赶紧回去卤兔子。

令箭

                                        三

    老孙外甥要离婚，算是小事。
    吃着兔子腿，老孙瞪着我说，啥小事？闹得鸡犬不宁了。
    我俩还有苏瑾坐在李大头饭馆里吃兔肉，灯火昏暗，老孙的脸很狰狞。
    苏瑾小口吃肉，差不多都是我剔好了给放她碟子里。苏瑾起初不停说谢谢，后来不说了，就是对视一笑。她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老孙，反正不吃肉时候就是傻笑。
    老孙说喝点，那就喝点。以为苏瑾要拒绝，想好的劝酒话都要说了。苏瑾却没客气喝了，老孙又给倒上说，丫头，你比这货强，你看他喝酒脸色跟便秘一样，我给他抠抠？
    我微醺，说，老孙你外甥就是我外甥。
    老孙喝多了，说，我小姨子也是你老婆。
    回去时候，老孙不让我管，斜着身子走却不会倒。我和苏瑾在后面溜着，别让他倒在街上给野狗舔了嘴唇那就麻烦了。
    进了院子，苏瑾停下脚说，你送老孙回屋，回头你来，我跟你商量点事。
    我看看黑漆漆的乡政府大院说，你说呗。
    苏瑾说，两句话说不清，你来吧。
    她说完去了法庭那排平房。
    老孙掏钥匙开门就是开不了，我去开了。扶着老孙躺下，鞋没脱掉，鼾声就响了。我坐床边想了想，小苏究竟是啥事啊。
    去敲苏瑾门，苏瑾说门没锁。
    进了屋，苏瑾笑着说，你不是有屋门钥匙吗，锁了也能开。
    我看苏瑾脸通红，说，你今晚喝不少酒。
    苏瑾递过来一个削好的苹果说，这没多少，我不会醉。
    我咬一口苹果说，你说，啥事？
    苏瑾神秘一笑说，不能是谈恋爱？
    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是政法委老一，他眼里哪会揉沙子，看不上我，我干脆就死了这条心。
    苏瑾说，那就不兴我夜奔？
    我说，师妹，咱们就厚德载物吧。
    苏瑾说，老孙外甥离婚，我没来这儿之前就知道。他外甥媳妇是我表姐，我小姨家闺女。我小姨找我老爸说这事，我老爸很生气。小姨说，女婿刚结婚那时候还好，后来就装孬了。说我表姐肉偿赌债，说我表姐给别人**。我老爸不知道啥叫**，等他知道了那个火大了。他当时就给法院院长打了电话。我当时在家，听了一耳朵。
    我说，你给我说这个啥意思？
    苏瑾说，庭长让你主审，你得主持公道。
    我说，不就是一离婚案嘛，至于那么复杂，我管了。
    苏瑾在我走出门时候突然亲了我一下。
    我刚愣过神，门啪地锁上了。

令箭

                                    四

    看了案卷，我才感觉这事真复杂了。
    师妹这是要我难看啊。
    老孙的外甥起诉离婚，原因是经过鉴定，儿子不是他的。这证明老婆不忠诚，和别人鬼混。这离婚要求真没法办。
    我让苏瑾的表姐出去，留下老孙的外甥问询。
    你是不是让你老婆赌债肉偿？
    那人说，这情况不是这样的。
    我打断说，你说有没有？别解释。
    那人说，有。
    我说，你有没有和别人**？
    那人说，她同意换，我却吃了闭门羹，我吃亏了。
    我说，别解释，有没有？
    那人说，有。
    我问苏瑾记住没有，苏瑾说记住了。
    我让老孙外甥出去，叫回苏瑾的表妹，让她坐下。
    我说，你儿子做亲子鉴定，你知道不知道？
    那女人说，知道，可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我说，赌债肉偿是不是你男人强迫你？
    那女人说，他说不赌博了，就那两次，我愿意的。
    我说，**是咋回事？
    那女人脸一红低下头，停一会儿说，我男人吃亏了，换得那女人不让他上，我当时下了床就骂了，那以后再也不玩了。
    我说，你们俩离婚，你同意吗？
    那女人看了苏瑾一眼，苏瑾低着头写笔录，没看她。她犹犹豫豫说，不离行吗？
    我说，为啥呢？
    她说，我看我男人挺好的，犯错误改了就好，没打算离婚，都是我妈让我来离，再找一个怕没有俺男人好。
    我说你出去吧。
    关上门，我问苏瑾，你觉得离好不离好？
    苏瑾想了一会说，能好就好吧，我小姨总不能干涉太多。

令箭

                                 五

    离婚案件一般不合议，但庭长说，说说吧。
    庭长私下说，给你说吧，这个案件看着简单，其实太复杂。老孙的侄孙，也就是原告的亲表侄在公安部。郭局长约我吃饭，说电话打到局里，必须办好。他要我关照，结果要简报给公安报社。这多大个事啊，可是你不重视就是个态度问题。我交给你办，就是这意思。你是婚姻法专家，整个法院就是你的错案率上诉率为零。
    我说，离不离，你倾向于原告？
    庭长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是积德行善。
    我说，原告起诉离婚，是老孙外甥。
    庭长一愣说，嗯，分解一个不合适家庭，组成两个和谐家庭，这也是积德嘛。
    我说好吧。
    副庭长刚出院就下乡来了，咳嗽没止住，就表态说，离婚是对的。
    他此前也给我说，苏书记很生气，一定要离。
    嗯嗯。
    开合议庭之前，我问苏瑾，你觉得离婚合适嘛？
    苏瑾不假思索说，合适。
    合议庭一致通过，准予离婚。

令箭

                                 六

    黄昏是个难缠的丫头，我忍着拆十座庙的耐心和她纠缠。
    我就要丧失耐心的时候，老孙和外甥来了。
    老孙的外甥说，不离了，不离了，孩子就算不是我的，和我感情太深了，权当是收养的。
    老孙说，这就对了嘛，离婚这事又不是喝疙瘩汤，说剩下就剩下了。
    我说，那你去屋里见见你老婆。
    听见屋里人欢马叫的，我和老孙走远一点聊闲话。看见苏瑾已经打好判决书，远远看我俩一眼，她推开办公室。然后突然关上门，后退一步看我们。
    我走近前说，打好了？
    苏瑾张着大嘴指指门里说，他们俩咋在你办公室脱了裤子了？
    我笑了，说，夫妻嘛，久别胜新婚。
    苏瑾抖抖手里的纸说，这咋办？
    我说撕了吧。
    苏瑾说，按照规定，这是生效法律文书，没盖章而已。
    我笑了笑没说话。
    苏瑾的话被起诉离婚的两口子听到了。
    他俩站门口说，不离婚了。
    嗯。
    离了婚也睡一起。
    对。
    俺俩不分开了。
    那张纸要不要都中。
    嗯，俺男人说了算。

令箭

                           七

    庭长退休了，副庭长突然病故了，院里又派来了庭长副庭长。
    听说要提拔我当副庭长，但有人说我办了个错案，就不再提了。
    苏瑾回了院里，当了办公室副主任。
    她生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希望我能去。
    我啃着兔子腿说，好的好的，尽量吧。
    我接听电话当时在李大头的饭馆里，灯光昏暗，老孙的女儿却越看越秀气。眼睛里的纯净不是这个混沌的世界能够玷污的，喜眉笑眼睛，小鼻子小嘴唇，青丝云鬓的纶在后面。
    女儿不停给老孙斟酒，老孙没法拒绝。
    这兔子王必须有人整治，还反了他。
    李大头说，老孙，你家闺女给俺儿子吧。
    老孙说，滚！俺闺女俺女婿来吃你兔子是看起你。
    李大头就笑。
    老孙女儿悄悄给我说，今晚灌醉老爹，咱俩谈恋爱。
    我在想老孙那句“俺闺女俺女婿”，随口说好，
    她说，咱俩要是以后能天天整治他就好了。
    我一听就晕了，这酒劲劲儿的。

般若山人

{:soso_e179:}

金缕衣

也是一坑，人间喜剧{:soso_e163:}

北原

专业术语太多

风语亦呈

老孙他外甥是原告，他可以撤诉，当事人自己撤诉是最好的办法。

风语亦呈

老孙他外甥是原告，他可以撤诉，当事人自己撤诉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