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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不断有声音将汪精卫之投敌,解读为“救国救民”,认为汪之历史地位应重新评价。其中一种典型论调,即认定汪之投敌,乃与蒋协商之结果,系“君为其易,我任其难”之举。此说是否确切?
汪氏谈“双簧论”:曾与蒋长谈,“君为其易,我任其难”
为汪精卫辩护的声音常称:蒋、汪二人在对日问题上早有默契,一在后方主持抵抗,一在沦陷区与日人议和,如此可使中国在同盟国、轴心国两面押宝,无论战局如何,“中国”始终可立于“不败之地”。其实此论并不新鲜,汪氏当年即屡屡使用“君为其易,我任其难”这般论调,来迷惑世人。
汪氏左右亲近均表示:“原以为汪先生此行必系受中央之委托”
汪精卫与日本议和得到蒋介石同意,这一论调,最初来自汪的“自我爆料”。汪氏曾告诉褚民谊,他出走前和蒋介石有过长谈,蒋说:“抗战易,和平难”,汪答:“君为其易,我任其难。”故褚民谊相信汪精卫发起和平运动,是蒋介石默许的。曾任汪伪政权考试院院长的江亢虎也说:“我以为汪系蒋主席暗命出而另想和平救国办法,且据汪称日本无条件于二年内退兵,归还中国领土,尊重我国主权,故与汪合作。”在汪伪政权中历任要职的梅思平也说:“(原)以为汪先生此行必系受中央之委托”,后来在香港见到周佛海等人,才知道“汪先生此行事前并未与中央接洽,欲以个人之地位,发表通电大体赞成近卫宣言,一面促成中央之注意,一面引起国内舆论,使国民对和战问题有正确之认识。”
汪氏把“君为其易,我任其难”之双簧论讲给褚民谊等左右亲信,固有让他们放心地加入伪政权之用意;但褚民谊等人事后以误信“双簧论”自我辩解,也难免逃避汉奸责任之嫌。
汪氏自我解释:散布“双簧论”之用意,乃对日“将计就计”
在组建伪南京政府之前,汪氏亦曾公开讲话,解释自己散布“双簧论”之用意:“我此次出来,日本总以为我与蒋先生唱双簧,以为中国真欲媾和,我不妨将计就计,借此为缓兵之计。自我等离开重庆、发表和平通电之后,日本前方官兵不明真相,以为和平真正到临,均已丧失战意。……故我等组织政府并非与重庆争政权,乃为重庆作掩护,减弱日军之战意而缓和其攻势。即从反面言之,我等在南京组织政府,于重庆之抗战工作固丝毫无所妨害。我等既非如共产党之在延安于抗战后方另组政府,扰乱战线,割裂军政,又不谋于抗战区内占据尺寸之地盘,以自树势力。我等所管理者为业经沦陷之土地及人民,所争者为敌人已经吞噬之利益,我等所欲保存者为国家之元气与沦陷区人民之利益,固不能于后方取得一草一木以附益敌人,故我等在南京组府,不但于抗战无害,而反于抗战工作有所辅助,亦未可知。”
汪氏此番言论,虽否定与重庆有“双簧”之约,但字里行间,却埋伏有“双簧”之实,并将此种“双簧”之实,称作“将计就计”。
“双簧论”在当年沦陷区大有市场
因汪氏此种巧妙宣传,“双簧论”当年在沦陷区颇有市场。1942年夏天,17岁的山东学生王鼎钧欲自沦陷区投奔大后方,去找本地警察局的巡官开“探亲证明”。王鼎钧回忆:“探亲证明的大标题是‘良民通行证’,铅印,重磅纸,纸面发亮,拿在手里哗哗响,精神一振。那巡官跟我谈汪精卫,汪在1939年投靠日本,成立另一个国民政府。汪是中华民国开国元勋,是追随中山先生的革命先进,他怎么会当汉奸?有人猜测,汪在抗战局势最恶劣的时候有此一举,是国家设定的计谋,汪蒋两人间有默契,他这个汉奸是假的。这猜测在沦陷区流行,使下水当汉奸的人也可以有一番说辞。那巡官说:‘我认为汪先生不是汉奸,我才跟着汪先生走。你到重庆去打听打听,来封信告诉我,他到底是真汉奸还是假汉奸。’我没能替他办到,他太高估了我。”
一个沦陷区小县城里的巡官,其是否选择去伪警察局任职,与汪精卫是否在和重庆唱双簧,其实不会有多少关系。如王鼎钧所言:“也许,他并不真正需要答案,只是向我,向一个到大后方参加抗战的人表明心迹,尽管我还是个孩子。”巡官之所以相信“双簧论”,是因为他愿意相信“双簧论”。“双簧论”为许多沦陷区的汉奸寻回了自己的道德立场。
汪精卫参加日、伪军联合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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