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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挨过饿的一代,也是饿不死的一代。
挨过饿,很好理解。我们这些70后,尤其是那个年代的农村孩子,十有八九都有吃不饱的经历。
而饿不死,则是因为我们这代人在挨饿的年代懂得了珍惜和拼搏,学会了小到煮饭炒菜、大到认真工作等起码的生活技能和生存态度。
对于很小就开始为全家煮饭这件事,其实我很不理解。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总排行老四,男孩里老幺。按照民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说法,我似乎应该受到更多宠爱或是偏爱,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生活。
可父母没有给我这样的待遇,哥哥姐姐也没惯我这个臭毛病。大概七岁那年吧,也就是生父去世一年之后、母亲改嫁一年之前,我被赋予为全家人煮饭的重任。
那是1981年的夏天,土地刚刚承包到户不久,家家户户都把全部精力用在当年格外金贵的土地上,都想早点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我家自然也不例外。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母亲就领着16的大哥、14岁的二哥、11岁的二姐(因堂姐由我父母带大,我和小妹叫亲姐姐为二姐)下地干活,留下7岁的我在家煮饭,顺便照顾不到3岁的小妹。
由于生父去世,家里没钱并缺少劳动力,正上初中、成绩优异的二哥被迫暂时辍学,加入到了修理地球的伟大事业。
彼时,早已到上学年龄的我,则因村小没有一年级,眼巴巴地等着次年入学。
真想上学啊,做梦都想,一看见背书包的小孩就眼热,恨不得快点混过1981年。
当然,当时倒没意识到知识改变命运之类的大道理,只求快点上学,以便脱离天天煮饭、顿顿煮饭的苦海。
那时,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我被二哥叫起来,等他们出了家门,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我开始煮早饭。
当年,我长得还算胖乎,但个头不高,够不着灶台,只能搭一根短板凳,颤颤巍巍地爬上去,站在上面完成洗锅、掺水、搭米、盖锅盖等煮饭动作。之后,再小心翼翼地从板凳上爬下来,坐在灶门跟前的小板凳上,用手或火钳往灶堂里添加柴火。
一顿饭煮下来,忙得满头大汗不说,还弄得跟大花猫似的,手上、脸上被烟尘搞得全是黑道道。用我们老家的话讲,这叫“花迷日眼”,很脏的意思。
但我顾不上这些,煮完饭,赶紧去叫醒小妹,手忙脚乱地给她穿好衣服,然后收拾桌子、准备碗筷、抓好咸菜,再跑到屋外,顺着母亲和哥哥姐姐干活的方向,大声喊他们回家吃饭。
一家人吃完早饭,母亲和哥哥姐姐又到田地里干活去了,我一边看着小妹,一边准备午饭。
期间,还要负责煮猪食和喂猪。如果轮到我家喂牛,还得忙里偷闲把牛牵到附近有草的地方,把牛绳放长一些,系在树桩或杂树上,之后飞快地跑回家继续忙乎。
在那个年代的山区农村,煤气没听说过,煤炭也是奢侈品,大多数人家缺钱花,根本用不起,只能用各种农作物的秸杆当燃料,或者从坡上割回杂草、砍回杂树,晾干了当柴火使用。
煮饭的时候,最闹心的事情,莫过于柴火没有晾干,塞进灶堂里只冒烟不冒火,搞得满屋浓烟,呛得咳嗽连连、泪花闪闪。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搭起板凳煮饭的时光,虽然辛苦,但也很有意义。至少,它让我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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