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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厂里五十年代艻联援建时的老房子,临街,小马路每天车水马龙的,原来的铁皮门锈蚀了,我花三百五元让人换了一个新铁皮门,那铁皮薄的跟易拉罐铝箔似的,用了二年就完蛋了,小北鼻不用钥匙都能把门拽开,锁不锁没用,这门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可我们这片是矮人国,小人太多,门口晒一辫子蒜,都会有人替你收走,小区里的环境跟巴西里约热内卢的巴比伦尼亚贫民窟似的,我在家不用怕,可我最近常出差,当务之急换扇真正的防盗门。
三哥说,别买新门了,这片小区快拆迁了,你去旧货市场买个二手防盗门,我派人给你装上,凑合用两年吧。
我觉得言之有理,我们去旧货市场,老板推荐了一款防盗门,几乎是全新的,才二百三十元,便宜的跟发福利似的,当场成交,老板说就一把钥匙,我想无非再配两把钥匙呗,没多想就装上了车,装车时,我们两个壮汉抬起门都很吃力,老板调侃:你们弄回去卖废铁卖都不赔。
门顺利的安装好了,只要关上门,八根比拇指还粗的合金钢棍四面弹出,把门锁的死死的,没钥匙想进来,除非墙上打洞,或者切割开防盗窗户外的钢条,对这坚固的防盗门,我很满意,全家都很满意,现在多配两把钥匙就行了。
我拿着那把唯一的钥匙,开车转了半个城市,没有一个锁匠能配,都说那是个特殊的磁性钥匙,他们配不了。建议换锁芯,结果打开锁才发现,锁是一体化的根本换不了锁芯,我当时就毛了,就一把钥匙,万一锁在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只能用切割机毁了防盗窗,换个门吧,装上门容易,拆门得拆毁两面墙,唉,我这个人,办事就是不靠谱,干什么也不计后果。
我想办法总比问题多,我想起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锁匠宋大爷,我三顾茅庐请他出山,他拄着拐杖,来到我家,只看了一眼,就说出了这扇防盗门的来历:这种门是那家军工企业,石家庄太行机械厂一个工作室专为保密单位资料室设计的,你小子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门?我懂这门钥匙原理,我现在眼快瞎了,看不清磁迹,我是配不了,你可以找到当年设计这门工作室的人配钥匙,另外,长安公园边上配钥匙那个瘫子,他会配,可瘫子人又刁又黑,不好说话。
我说:他认识我,我先去找的他,他说配不上。
宋老爷子一脸冷笑说:你能把我从床上挟持出来,他也怕你,黑不了你的钱,干脆不给你费劲。
我想我招谁惹谁了,我只是跟宿舍里的痞子们来往比较密切,我本人并不坏,拆迁对面小区这么挣钱的活我都不参与,怎么有我这么负面的传说,我请宋老爷子,怎么在老爷子眼里就是挟持,我这人的人品混得真失败。
我找到瘫子,他见我一脸堆笑说:大哥,我说过你的钥匙我配不上。
我说:你岁数大,你是大哥,你配把普通钥匙要多少钱?
瘫子说:二块。
我给他二十说:给你二十元,是订金,配好再给你五十。你能行,琢磨着配上它吧。
他接过我的钥匙说:我试试。
我转了一圈回来,他还没开始给我配钥匙,正在一个劲的打电话,我说:你快点给我配好,我明天得出差。
他说:老家来了个亲戚,癌症,做放疗,没床位,我正急着托人找床位。
我说:你把亲戚姓名给我,这点小事我给你办。你快给我配钥匙吧。
他不好意思的说:我已经找好人了,给人家送了大礼,应该能办。
我马上明白,瘫子用配疑难钥匙黑别人钱,他也在被别人黑,找个床位这点小事,一个电话就办了,送什么大礼啊。
瘫子说:想马上配好,你把锁拆下来,我按锁配快。
我干过保全钳工,上班时就是个粑粑手,干这类活很臭,拆锁这活还得请三哥来办。
三哥手非常巧,对机械方面的活,一碰就懂,可以说没有他不会干的活。
拿来锁,钥匙很快就配好了,我按约定又给他五十元,瘫子死活不要,真诚的说:按公道价配这种钥匙就十块,我已经收了你二十,我是看人下菜碟,你越急我越不配,这样才能憋出你的钱,你就是明知道我黑了你,你能拿我这个瘫子怎么样,可遇到你,我听说过你,不想找麻烦,不想挣你的钱,就不愿接你的活。没想到你这个人挺厚道,你厚道我也公道,你稍等一会,我再给你配一把钥匙。
我笑了,没想到配把钥匙这么个简单的小事里有这么多猫腻。细想,当今社会也是如此,人们处心积虑非把简单的事弄的复杂,好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而不是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嘛。这个粗浅的道理人们都懂,可为什么要逆向而行呢,是人性的劣根?还是让这混蛋社会逼的?
你琢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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