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星期六,可以写诗
可以掀开被子看桃花
玛瑙河从三十里外的山峦间流过
星期六,乌鸦散去
飞向城市脚下黑色的人群
阴影从天空中一闪而过
和可疑者保持距离。拧开瓶盖
荒诞的蚂蚁从瓶口爬出来
林子里,鸟羽和阳光平行的瞬间
像公交车一样。漂浮起来
蓝气球擦去流浪老人身上的青苔
被风笛迷住的鸽子,不能和想像力赛跑
我用竹节记事,用竹筒收集碎片
星期六正站在这所房子最后一个窗口
手心里的母亲
被风吹走的影子
在春天返回
母亲迈着轻盈的步子
在春天轻盈地笑
如今只剩白骨
我手心里的母亲
安静,贫脊
我身后田野上的油菜花
繁茂,盛大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
那里只剩下孤独的白
我用焦虑,羞愧和渴望
解开二十年光阴的绳索
橘林荒芜,露水深重
此时的母亲
只需在我手心里安睡
琴者
我蒙面走过荒原的时候
荒原百花盛开
我看见他的白发
像灰烬,被风吹散
幽暗浸透的骨骼
正闻天道言开
手和脚已近僵冷
竖琴远离
时光如尘埃坐怀
滨江路
从去年九月失踪
又从眼前三月间醒来
江流,风筝,牛蒡
桃花,岛,瓦尔登湖
暮色刚刚好。燃烧的石头
划过遥远的天际
亚洲的隐者依然对黄昏诉说
牛埋头吃草,闲适
漫不经心,又挑挑拣拣
江堤下,大片油菜花盛开
日历
翻动手机屏幕
一个个熟知的年份
从眼前快速跳过
某年结婚生女
某年漂泊在南方
某年失学,离家
直到1993年
那一年没有春天
直到1980年
我来到一个叫大河口村的地方
那里无边的原野上
又长满春天的苜蓿
相遇
她嘴角轻启
想说夏天,想说
石榴花盛开的六月
我无言。我被一群白蛾追赶
从无名的黄昏
到盛年
我们忽然在一个
凹陷的镜面中相遇
她轻抚我的手
不远处,麻雀穿过林荫
时间的波纹正从它灵巧的尾部
一点一点扩散
三游洞
没遇上三贤
我到洞里转了一圈
还如二十年前
刻梅花的石碑
二十年前就已裂开
我手边牵着六岁的女儿
洞里洞处,隔着时间的帘幕
石人坐在潮湿的地面交谈
我在山顶那棵羊奶子树边驻足
还不是羊奶子成熟的季节
我围着它左看右看
想看它在童年涂抹胭脂的模样
石门冲
我把石门冲称作故园
六岁的女儿说很可笑
当我说魂牵梦绕和爱时
连我自己都吃惊
女儿也爱这深山,巨石和溪流
但她的爱和我不同
她只是在这条路上玩乐。三十年前
我是在这条路上挣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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